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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巡(4 / 7)

“以物易钱”,这个把柄又被县衙死死揪着不放,如此这般看下来,竟然只剩下“商”了。

张巡母子在钱塘立足不稳,连户籍文书都没办下来,更不要说本就难办的田地了。

自太宗以均田制治理天下土地开始,曾因常年战乱而荒芜无主的土地尚算充裕,可一代一代分配下来,人口越来越多,能够分配的土地却越来越少,就像一块毕罗饼,吃一口就少一口。如今,就算是大户人家新添了成年男丁,也迟迟领不到朝廷分配的土地,更不要说张巡母子了。

而县令口中所谓的“商贩行径”,细想下来,更是冤枉。

钱塘自古繁华,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吃不完的果子,穿不完的衣裳,一直堆积的粮食,而这些物资,也常常在邻里之间买卖、交换。许多农人也会将地里吃不完的蔬果挑到镇上贩卖,甚至高门富户也会这样处理多余的物资。

这本就是泛滥常见的事,如果深究下来,每家每户都应该算作“商”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苛责至此。

可如今,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竟被放大至此。

这县令故意在这上面做文章,根本就是存心刁难。

南八听得心里冒火,不禁捏紧了拳头,他真为这对母子不平,恨不得立刻给这肥头大耳的县令来上几拳,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切肤之痛。

可他心里更难受的,是方才县令脱口而出的“吃绝户”三个字。

他知道这三个字背后的黑暗。

原来,张巡原本家住蒲州河东,父亲官至河东刺史,家境殷实。可一场意外,带走了父亲的生命,张巡与母亲的生活也因此翻天覆地。

张氏一族的宗族亲友,早早就盯上了父亲辛苦攒下的家业。他们眼见着张巡的父亲意外身亡后,明白这对孤儿寡母再没了依仗。

这群黑心的亲戚便不再遮掩,将想要强行侵吞父亲家产的野心化为实际的行动,一个个磨牙吮血的豺狼涌入张家,赤裸裸地抢夺走一切令人眼热的财物,更在父亲尸骨未寒之际,将母子二人从气派的宅院里赶了出来。

一夕之间,整个张家都被他人抢占。

在乡镇之中,宗族势力极度膨胀,在一处繁衍上百年,盘根错节,树大根深,宗族长老的权利甚至可以凌驾法度,连州府知县都不得不谨慎对待。

而这群亲族,正是仗着庞大的宗族,勾结了县令,强行瓜分了张巡的家业,更可恶的是,这些人还从抢来的张家的积蓄中抽出一部分,在整个乡镇摆上流水般的席面,大宴宾客,好不热闹。

而凡是吃了这场席面的人,也都能算作是从这场“抢夺”中捞到了些许好处,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原本还对张氏宗族颇有微词的邻里,一时之间全部缄默了,更有甚者,还会明里暗里地帮着张氏宗族欺负张巡母子。

这场宴席,便被称作“吃绝户”。

吃绝户的现象自古有之,手段狠辣,惨无人道。原本看上去体面有礼,守望相助的亲人,在利益的诱惑下,不再顾念手足情分,全部尽情地投入了这一场黑暗的狂欢。他们尽数褪去伪装,露出吃人的本相。

张巡从没有一天,会想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在这场抢夺中,最原形毕露的,便是大伯一家。

张巡本以为大伯一门也算是河东大户,该是不缺银子花的,没成想平日看起来待人和善有礼的大伯,竟然在地下钱庄欠下了巨额外债,而父亲的家产正好能填补他家的窟窿。也正是大伯夫妇二人亲手将张巡母子赶了出来,他们捏着本该属于张巡的地契与房契,笑的太过开心,太不合时宜,那笑容与父亲死前灰黑色的脸,形成了张巡永生难忘的对照。

而曾经那些争相与父亲结交的达官显贵,也通通变了嘴脸,他们将上门求援的母子如瘟神一般撵了出来。

女人没了男人,儿子没了父亲,又被亲族抛弃,这些达官显贵们实在想不出,这样的孀妇遗孤,有什么尊重的必要,难不成这样都还能东山再起?

而那些与父亲称兄道弟的贵人,大多并不是真心要与父亲结交,只是想借着父亲拓宽自己的仕途,继续往上爬的势利之徒。如今没了这层关系的顾虑,这些披着人皮的豺狼,连装都不想再装。

面对饥肠辘辘,贫困交加的母子俩,心情好时,他们便使唤仆人拿出吃剩的残羹冷炙,笑逼着张巡母子吃下去,并且对这种残忍的游戏乐此不疲。心情不好时,便连大门都懒得开,直接一盆洗脚水泼出去,大棍子打起人来更是无所顾忌,随意往母子俩单薄的身上招呼。

他们本想寻求援手,却受尽侮辱与白眼。

覆盆天莫问,落井世谁援?剩抚怀中子,深宵忍泪吞。[1]

张巡对勋戚豪右,士子宗族,乃至人性的黑暗认识,自此而始。

可即使是面对这样骤然降临的至暗时刻,张巡也不曾像今日这般痛苦绝望。这些人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欺负他们母子,不过是以为自己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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