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回了趟家,爬三层和爬八层的感觉果然天差地别,许年年需要歇两趟,否则分分钟背过气去。
快迎夏季,残阳逐渐越来越慢落入山脉,已经傍晚六点半,天幕上还是有余晖留恋人间不肯走,红通通地倒映在眼底光影中。
不回家不知道,一回家吓一跳,许年年竟不知外公外婆还有舅舅什么时候来的。
似乎来了不短的时间,俨然已经把这里当自家,鸠占鹊巢的架势。
秦玉芬的房间被外公外婆抢了去,只能睡客厅沙发,许年年自己的房间则被舅舅霸占,里面被他翻得乱七八糟,几乎是一眼,许年年火气就上来了。
舅舅是个废物,靠床边抱着手机打游戏,听到许年年问,他头也不抬答:“我不知道,你问我妈去,她让我住这个房间。”
三十多岁的人,还一天到晚指望外婆给她拿主意挡风雨,许年年一拳打在棉花上,堵闷憋得她浑身发慌。
家里好几个人,偏偏没一个人去帮秦玉芬做饭炒菜,她在厨房热得要死,忙得脚不沾地。外公外婆看电视嗑瓜子,即便是许年年回来,明晃晃示意要一起干活,他们也不动弹,挥挥手让别挡电视。
外婆甚至出言道:“要去帮忙你自己去!你妈赔钱货,你也赔钱货,你们也就家里这点事情能做好了!滚滚滚,别挡电视机!”
抠了脚又去擦鼻子,粗俗到不堪入目,许年年真想把他们连人带东西全部丢出去。
厨房里热到刚进去就要开始冒汗,秦玉芬拨开许年年要来帮忙削土豆的手,“你出去,不用你帮忙,越帮越乱,出去。”
欲言又止,想到今日恶果都是秦玉芬自己种下的,还好心当作驴肝肺,许年年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扭头就走。
在好几番连声催促下,六菜一汤终于端上桌可以吃饭。
都还没吃,外婆便开始挑刺,这个酱油倒多了颜色黑,那个青瓜皮没削干净不好看。
哔哔赖赖,吃的时候却不见停筷。
肉菜都在舅舅面前,秦玉芬和许年年这边只摆了清炒芥蓝和烧冬瓜,连煎鸡蛋的盘都不愿意挪过来一点。
秦玉芬忍得了,许年年忍不了,她直接起身在惊呼声中把肉菜盘子端起来,每样都往自己碗里和秦玉芬碗里赶了一大半走。
“你干什么呢?!”外婆震惊事先毫无征兆的突然举动,更心疼许年年一口一口往嘴里塞饭似的塞肉吃。
“如你所见,吃饭啊,这是我家,我爱怎么吃怎么吃,你不乐意就回去,哎,回自己家里你爱怎么舒服怎么来!”
呛声,许年年都准备好挨秦玉芬的一巴掌了,就是忍不下这口气。
等了十几秒,一大口肉都快嚼完咽下,秦玉芬才有所动作,却只是默默将碗里肉菜倒回盘里,并没有打许年年,也没有让许年年也倒回去,甚至连说教一声都没有。
看来外公外婆舅舅来了一个月,每天生活在一起,对她的影响还是蛮大的。
许是看在还要跟秦玉芬说事的份上,外婆指桑骂槐地说了一嘴无言吃饭的外公,而后瞪了许年年一眼,没再继续计较。
筷子敲碗,外婆弄得吵死人,折腾一阵后她慢悠悠道:“玉芬啊,你看我们都来这么久了,你家赔钱货都要赶我们走了,你还不能给个准确的答信吗?”
“你看看你弟弟,因为不小心敲坏承重墙,那房子现在卖也卖不出去,租也租不出去,你弟媳都跟他闹别扭带孩子回娘家了,你弟弟现在无家可归,你难道不该管管?”
重复的话题听了太多遍,秦玉芬只剩下苦笑一声,“妈,我真没钱了。”
“别说让我再出钱给弟买一套新房,就是让我租房供着他,我也真没钱。”
“知道你没钱,所以妈这不是给你新想到一个办法吗?要不是赔……年年回来了,我还真没想起来呢。”外婆呵呵一笑,许年年鸡皮疙瘩掉一地,宁愿被骂赔钱货,也不要这种腻歪到头皮发麻的不怀好意亲昵。
“什么办法?”秦玉芬问。
外婆俯身凑近,口水都要喷到菜上,挤眉弄眼道:“你可以去找年年她爸爸啊!哎,你可别想骗我,我可是知道的,年年她爸爸不一般,不然当年怎么能给你又买房又给钱的。”
“你去找他要,带上年年一起,他难道还能不给你吗?是不是?”
厚颜无耻到一定的境界,旁人听来便不会觉得生气,反生可笑。
许年年是真希望秦玉芬在外公外婆面前能硬气一回,严词拒绝。
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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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江的富人区和老城区在两个极端方向,不刻意往对面去,几乎是很难遇见的。
至少许年年这么多年,没再见过许仲盛和那个草草见过一眼的他女儿。
高高铁栅栏门自动打开,庭院已经不似从前看到的,换了一种更茂盛葱翠,颇有种闹市隐居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