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能到此处也只剩半口气了。
但这一路都没有野兽寻来,除她之外,一直没有旁物的脚步声,如鸢敏锐地察觉到,或许这真的只是个荒洞。
一想到或有一线生路,她咬着牙在自己已经碎掉的左肩上捏了一把,窒息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齿缝间不住地颤抖龃龉,但也因此坚持着又往前走,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弯弯绕绕好一阵子,忽然眼前一亮。
她瞧见前方似有一片光亮照见一片开阔地,脚下的路似乎也终于到了尽头。
原是一片月色,宽阔的洞顶有个天窗样的缺口,洋洋洒洒地投下皎洁的月光照在一方青石上,但月色有限,只能照见那一处,往右再深处去,却犹是漆黑一片。
如鸢屏住呼吸,小心地往前一点点挪动,仍不敢完全保证此间山洞最深处当真没有野兽潜伏。
精神高度紧绷时,洞里也越来越静,静得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她贴着洞壁摩挲身体,紧紧地盯着右侧暗处。
半晌,只是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如鸢稍稍松下心弦,她看着洞顶那个天窗般的缺口,仿佛瞧见了生的希望,那般皎洁的月色,跟她从前在渡头边瞧见的一样。
只要她能从这里爬出去,爬出去就好。
她往前趔趄了两步,惨白的脸上抖落汗水,洞顶缺口足够大,以她的功力能跃出去的。
但前提是,倘若她没受这般重伤。
求生的意志死死支撑她,实际整个人已经四肢百骸都仿佛并不相连,只是一堆挂着血肉的碎块,还稍稍维持着一个人形。
她直直地朝青石奔去,视线愈发恍惚,脑袋也愈发昏沉,她必须趁自己彻底昏死过去前爬出洞去,浑没觉察到,自己身后的幽暗中忽然出现一双别样的幽红眼眸。
倘她能回头看一样,便知那不该是人能有的眼瞳。
如鸢欣喜地冲向那片皎洁月色,死也要死在光底下,她不想悄无声息地被埋葬在黑暗里。
只是到底伤重至此,仿佛有一线希望就在眼前,她却真的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不受控制地忽然黑了一瞬,没等惊恐,便踉跄地倒在青石前。
好在她一瞬用剑撑住了地,这才没一头撞在石头上,如鸢刹那惊骇地仰头,额上大汗淋漓,怔怔看着眼前硕大的青石,方才那一瞬实在惊险。
眼前又黑了黑,她后怕也同时奈何不得地只能先瘫靠在青石前。
但这一转身,没等她喘/息,却在视线恍惚之际,看见一对赩炽的鬼火散发着异样的光芒,目色冷戾,悄无声息地朝她靠近。
纵然濒死,那一瞬她也骇得瞳孔惊缩,头皮发麻,在瞬息间清醒。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凌厉剑端一刹挥出,如鸢几乎齿缝间渗出了血,猝然起身,脑子里猛地被胡一刀刚才的话填满,一剑朝那一看就不可能是人的猩红眼瞳刺去。
那该死的胡一刀,不就是想看到她跟野兽厮杀且最终是她被虐到体无完肤直至死亡的惨状!
她偏不答应!
如鬼火一般赩炽猩红的眼瞳在看到如鸢如此激状后,倒也并未有太大反应,浓烈的鲜血腥味卷入其鼻息,仿佛野兽低声嘶吼,不过赫然露出一双骇人头皮的锋锐獠牙,清晰地看出如鸢不过垂死挣扎。
如鸢猛地一刺,实际视线恍惚难以再聚拢,生生朝右刺偏了一尺来宽,没伤到那眼瞳幽红的野兽分毫。
但这一刺已经费尽她能有的全部精力,没等她再抬手,眼前浑地一黑。
无边夜色终于将她吞没,牵扯过后,窒息的疼痛仿若潮水来袭。
不知这到底是什么野兽,眼瞳竟然散的是红光,寻常豺狼虎豹在夜里一般都是眼冒绿光。
如鸢实在是想不出来了,也懒得再去想。
倒下的那一瞬,看着那双模模糊糊的红瞳,她忽地察觉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已孤身走了这么远,从玉阙边塞,远至眼下这个根本不知名的山间野洞。
她走的时候,边关还下着雪。
玉阙关那个地方远在天枢边陲,近极寒之地,走的那日暮秋刚翻,还有两日才立冬,却已见飘雪,整座城都是白茫茫地一片,干干净净。
犹记得朔风如刀刮在人脸上,卷起霜雪若蜚蓬四散。
而她眼下在那赩炽的红瞳跟前倒下,仿若一片即将消散的雪花,轻飘飘地映在红瞳的眼帘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