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墙角,池霁心里特别的不痛快。这股不痛快与其说是从薛如昇身上来的,倒不如说是从章琅泉身上来的。
池霁挡在柳静姝和江挽楼的身前,就这么用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盯着章、薛二人。
章琅泉读懂了池霁眼里那嘲弄的意思——“你这是打算出尔反尔了?”
他面有愧色,握紧的拳头松开,一把拽上薛如昇的领子,有几分暴躁道:“跟我走!”
“咳咳!”薛如昇猝不及防被扼住了脖子,像坨什么东西似的被章琅泉拎了出去,直到曲水亭的门被打开又合上,震动的空气还在嗡嗡作响。
“小神棍,章珉他……”
柳静姝手上的线刚被解开,池霁就不太自然地开了口,她来回弯曲了几下自己的手指,抬手就打断了池霁欲出的歉意:“不对劲。”
“什么?”
“薛如昇有点不对劲。”
“我看得出来。”池霁接话道,“就他那急吼吼要你去干那事的模样,怎么看都是别有所图。”
“不是,不是这个。”柳静姝还没抓住那逃之夭夭的直觉,喃喃道,“是什么来着……?”
风过雁回,池霁忽然觉得曲水亭里有点泛闷,侧头小声让邓沢又去开了门。
扭头看见柳静姝一边嘀咕着什么,一边又捡起了针线准备做她那两件看上去实在磕碜的衣服。
他忽然就想到了六年前池溯被杀死的那一幕,他其实,也有很久没再去过那间小竹屋了。
还是有些难以面对当时的那一瞬,池霁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也真是个不孝子。那么久过去了,也没说去给老爹上个坟什么的。
不过老爹的坟……
他又摸了摸鼻子,撩袍坐到了柳静姝对面,两手放在桌子上,给自己趴下来的脑袋支着。
“小神棍,你是打算做好了带去给你爹娘吗?”
柳静姝点头:“寻常人家每年不都有定好的时间要去给亡人扫坟吗,那几天,我看着遥安那么多人死去,就觉得,人命这东西实在是太脆弱了。”
“洪涝要死,疫灾要死,为争斗一些东西又要死,活得太累了也要死。好像快快活活过下去的日子就没多少。”
“既然如此,倒不如趁早把想做的事情都做了。”
“所以我又问我自己想做的事有什么,想来想去,就是觉得该给他们做点什么东西。就好像那样的话,我和他们之间就还有点联系,不仅仅只是你们在那个晚上给我讲了沧珈苜那么简单的一点。”
池霁长长“哦”了声,末了说:“什么时候?”
“开春吧。”
“那要不我也做一件吧,你去的时候带上我,我也给老爹带去。”池霁自顾自说着,“虽然那时候我年纪还小,不过记性倒是不错了的。我还记得老爹的身量呢,大概……这么高,这么宽……欸,挽楼,要不你也教教我?”
“教你什么?”江挽楼逗他。
“针线活啊!”
三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着聊着,话就偏回到了薛如昇身上。
从章琅泉为什么带他来曲水亭到薛如昇的说辞,三个人一阵谈论下来,便得出一个结论——薛如昇或许真是不悔司的人,但绝不是一个可信的不悔司之人,他背后定然还有人在教唆着他站到柳静姝面前来。
至于这个人是谁,在他们拉扯出来的关系网里,三个人只能想到一个人,俞暮南。
他们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连动作都慢慢停住了。
俞暮南,这个名字,真是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咳!”正门外的街上忽而响起了一道熟悉的人声,柳静姝随声看去,就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沈牧仪。
他其实没瘦很多,但看上去莫名就是比离开遥安前瘦了一截,在冬风里更像一枝傲立的霜竹。
柳静姝几乎在刹那就想起了城门开了的那天,一身甲胄的沈牧仪本该是胜仗归来的风发的,可遥安满城的尸骨却让他像个败仗的将军。
刚回遥安,他就投身到了后续繁琐的烂摊子里,两个人甚至没好好见一面过。
这样子的念头转瞬即逝,柳静姝一脸凝重地走了过去,把沈牧仪拽到了曲水亭里。她说过这样那样的话,最后,她抓住了之前总抓不住的东西。
柳静姝认真地看着他,问:“按理来说,遥安与槿国有牵连的官员应该都已经交由刑部或京兆府尹判决了,薛如昇显而易见该是被判决的其中之一,他怎么还能够大摇大摆地,跟着章琅泉出现在我的面前?”
沈牧仪在听到“薛如昇”这个名字的那刻就愣住了,他比柳静姝更加敏锐,捕捉到不对劲的刹那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系。
只是,终归还是有种难以名状的心绪爬上了心头的,在其中的某一角开始啃噬,让他密密麻麻地升起了一股失落感。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带着些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