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只悄声近前便要砍杀,谁知那狐妖灵敏,并非凡物,剑光一闪也只削下一撮毛发,便往御湖奔去,姬发紧追不舍,却见那狐妖起身一跃便躲入了湖边一叶小船,他方欲上船岸边的侍女便将他拦下。姬发定睛一看船上的女子不是妲己又是谁,心下愈发了然,只打定主意要告知太子。
却说灵绮见姬发追着一只狐狸离开,不免心下狐疑,待她看清那宫人惨状不由得啊的一声叫出来,吓得遍体生寒,手脚发软几乎站不住,也不敢多停留,只慌不择路地去寻姬发,却见他被岸边的宫婢拦下,再一瞧小舟上唯有妲己一人而已。灵绮生性机敏,如何猜不到其中关键,只心中惊涛骇浪,竟说不出一个字。
姬发见她跟过来,也无心再在此纠缠,只得护送受到惊吓的太子妃回宫。一路无言,将她送至寝宫,姬发才发觉她神色有异,再三安抚她也只是垂首不语,灵绮这阵子瘦了不少,低头露出一段纤细的脖颈,姬发只瞧得心酸。
又听得她喃喃自语,“不是妲己,她不是妲己”
“姐姐,你说什么?”他没听清不由得追问一句
她神色凄怆,只觉得双目干涩,一点泪也流不出来 “妲己已死…妲己已死……苏氏竟连一点血脉也没有了。”
灵绮日间受了惊吓,不过是强撑着回宫,当夜便发高热,昏昏沉沉说起胡话来,只在梦里哭喊
梦里灵绮又回到了幼时,那时父母俱在,灵绮是家中最受父母喜爱的长女,娇纵无比,闹的狠了,父亲气的只叫她蛮蛮。父母管教并不严,父亲本只专心管教两个年长的兄长,但灵绮好学父亲便一同教导,北崇男子身份更尊贵,但灵绮生性要强,骑射舞剑无不出色,全家竟也由得她胡闹,父亲常常说可惜她是个女儿,但灵绮不服气,眼睛像小牛一样瞪着父亲,“女儿难道比儿子差吗?”
父亲看看几个儿女,也不说话,只长长叹一口气。
实则灵绮确是要比两个哥哥聪慧许多,她不甘心只做个未来只能被送去联姻的女儿,略大些就吵闹着要跟去前线,父亲不许,她仍偷偷爬上马车。结果途中饥饿难耐便掏出袖中的点心大嚼特嚼,只引得车旁的马往车里探。见灵绮缩在马车内,父亲气的个仰倒,也不忍心说重话,只命两个兄长送女儿回城,灵绮哪里肯依。
“父亲,我也是个神箭手。”少女得意洋洋地举着父亲给她做的那把小弓。“别小瞧我。”
那把小弓秋猎时也曾射死过几匹狼,两个哥哥还自封她为北崇第一女将军,灵绮的头昂的高高的,不满意那个女字,好像将军就只能是男儿似的。
父亲只说“我儿聪慧,不逊于男儿。”最终还是让两个儿子送女儿回去,“护住蛮蛮,别让她吹了冷风!”这是他留在世间最后一句话。竟是一去无回,尸骨无存。
两个兄长四年后更是接连战死,头颅亦被割走,灵绮和母亲一起去辨认尸首。被血打湿的皮毛,被风雪冻得像铠甲一般,仍旧像旧时他们打完猎驮着猎物回家时一样贴在肩上。母亲见其颈上空空,哀痛欲绝,直晕死过去。灵绮扑在哥哥身上只泪流不止,五内俱崩,见母亲晕厥不免慌的大喊母亲。
姬发来时便见她闭着眼挣扎,鬓发散乱,额上一层细细的汗珠,眉头紧簇,哭喊着“母亲!”“我要母亲!”,一时怜惜非常,只觉心中焦急,忙命人去请巫医,因一旁侍从众多也不敢上前只在殿内来回踱步。
殷郊听得太子妃卧病已是隔日午后,他心中本仍有气,可听闻她现况,如何能不在意,即刻便策马回去见她。殷郊进殿却只见她神情呆愣,未曾梳妆,一头乌发松松挽了一个髻,只素白着一张脸静静坐于床头,见殷郊来了,也只木木说“殿下来了…”
殷郊见她如此憔悴,衣宽带松,不免心生怜爱,又生出许多心软来。念及她在朝歌只崇应彪和崇灵荆两个亲人,灵荆年岁还小,许多话哪里说的,自觉自己当日亦有错处。想到此处殷郊便愈发自责起来,自后悔不迭,怒气全消,哪里还记得崇应彪夜入太子寝宫之事。只忙忙服侍汤药,软言宽慰,灵绮虽强打精神,却仍旧神色郁郁,不过与他说笑一会字,便体力不支只觉睡意朦胧,渐渐便阖上眼。殷郊见状,小心扶她躺下,却只守在床前,倒不肯走,不知不觉竟也伏在榻边沉沉睡去。
殷郊是被哭声惊醒的,他抬眼只见灵绮脸色异常的红润,嘴巴却干的泛白,声音就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父亲!父亲别走!”额头满是冷汗,气喘吁吁地又喊“哥哥!”
殷郊伸手在她额间一探,果然烫手,又试图喊醒她,只轻轻摇她,“姐姐?”
但一点用也没有,灵绮紧闭着眼,彻底被梦魇住怎么也叫不醒,一遍一遍嗫嚅着,要父亲,要哥哥,让他们别走。
殷郊不免心急,只一叠声唤人去请巫医,直至灵绮醒来,他才略略安心些,又将她扶起,环在怀里喂她喝些水,口中又命人去端药来。灵绮楞楞地靠在殷郊怀中,喃喃道“我已,我已不记得父亲的长相了”
言罢竟是哇的一声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