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感袭来,二人却没有落入水中,好似通过水面进入到了另一个空间。
“绿荫繁,纱涧寒,皎月青山半遮伞……”一人青衣素手,左手腕上戴一串佛珠,右手执笔却不写字,坐于亭中,正默念着。
亭内摆了书案和坐垫,还靠了一把纸伞。
大概是听见了什么声音,那人转头道:“谁?”
夜祈和时朝来时在一小桥旁边,桥下溪谁尤为清冽,有鱼群,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
但是他们可没有时间陪它们乐。
他们四处游逛许久,便看见了这座亭子,寻思着天空看起来也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呈天青色,便打算在亭中逗留一会儿,不料亭中有人,还被人家发现了。
不过也值得庆幸,有“活人”说明此人或也是从外界进入幻境的,或就是这幻境的主人,那位无主念魂……
?
那人一转头夜祈便愣住了,怎么长得……几乎一摸一样?
同一时间,那人也愣住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气,并没有下雨,视线又在夜祈和时朝两人之间徘徊。
时朝传音给夜祈道:“她就是我和姐姐说,长得很像姐姐的那人。”
这哪是像,简直是一个人。
但是她的样貌比夜祈要稚嫩。
僵持许久,她才慢慢起身,向二人走来。
时朝见状护到了夜祈身前,道:“你是谁?”
她在时朝面前几步处停了下来,道:“我是江玥啊,林玦?”
“你叫我什么?”时朝有点头疼。
“林玦啊,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吗?”
“我不是。”
“你怎会不是?”
“你看你,又去哪里玩泥巴了。”
时朝还想再解释,却被夜祈按住。
“这是无主念魂,说不定是我的前世。”夜祈传音道。
“旭阳镇的金像,消失的尸体,发疯的镇民,都是你做的吗?”夜祈走到时朝身前道。
“他们应得的。”
“他们做错了什么?”
“因为他们的贪婪,因为他们的欲望。”
“几个月前狂风骤雨不断,浔河几日都不能通船,货物堆积在镇内无法流出。”
“为了将货物运出,早点得到买家的货款,他们不惜在暴雨稍有平静时便雇佣需钱的穷人来运这批货。”
“结果当然是人仰船翻无一生还,穷人的家里人找过来,他们还反咬一口说那些人自己办事不利怪不得他们头上。”
“你猜他为什么会死在他家里?”
“……”
“因为他那时营生遭遇瓶颈急需一笔资金,找他借却被赶出,便想着半夜潜入挟持他的女儿来换取钱财。”
“而他遭遇瓶颈是因为他此前好赌,赚了点小钱就全赔了出去,早便算不得什么“富商”了,还欠了他不少账。”
“他死得也不算冤枉。”
“可这又关那些镇民什么事?”
“他们都一样。”
“可总有不少好人。”
“……我很抱歉。”
“但我觉得我应当不后悔。”
“我最恨这种人。”她补充道。
“为何?”
“因为……我们都死了啊。”
……
“你叫江玥是吗?”
“是啊,你也叫江玥?”她歪头笑着说道。
又摇了摇头道:“江玥早都死了,林玦也死了。”
“可我们不都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你们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可我早便成了一缕游魂了。”
“可你至少记得你是谁,记得生前的往事,还能在这一方天地里面煮一壶茶,书一卷诗。
“可我至多只能和他说说话,还有那些数不清的恶人和为数不多的好人……无聊得很。”
“他?”
“喏。”她转头拿下巴指了指竹林后隐隐约约的一座桥,正是方才夜祈和时朝见到的那座。
好像有个人正坐在上面喂鱼?
“一会儿他就会不小心掉到水里,我就去救他,然后就会下雨,我就该把伞撑过去……”
“是林玦吗?”时朝道。
“是啊。”
“对了,你进来的时候似乎不小心进到了他的意识里,我就说怎么不太对劲,他说的话都不一样了。”
“啊……”
“之前一次我和他还能喝完合卺酒再死,那次却只能到刚进婚房时了。不过倒也比最开始好一点。”
“啊?”
“听不懂就算了,反正你和我们也没关系。你们能进来,自然就能出去,快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