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商艾文很奇怪,但他的家中什么也没有,他的本人也如同大多数人那样,灵魂闪着萤火微光。
太干净反而是最大的破绽,然而该看的可以看的都看过了,在没有建立更亲密的关系以前,璘也不能提出例如参观男主人房间这样无礼的要求。
参观完安妮的房间后,他们重新回到客厅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作为一个在商场沉浮已久的精明商人,艾文的警惕性很高,套话也不是璘所擅长的,她干脆只是漫无目的地聊天,好在足够丰富的见闻能支撑她一直暖场,但几人的谈话中并没有透露太多信息。
璘和布鲁斯的衣服在壁炉前渐渐烤得半干,暴雨匆匆来又匆匆去,天晴之后,两人不得不提出辞行。
一背过身,璘的表情立刻变得冷漠,总是这样的情景重现让她有种时空错位的疲惫感。
他们出来前留过字条在锁好的窗台上,布鲁斯现在还在假期当中,倒不用着急回家。
有时候璘会忘记布鲁斯是个学生,这样无忧无虑的时代已经离她远去,消失在雾中,她已经忘记了那是一种怎样的快乐。
两人的命运线交织延伸,已经几近透明,璘看不清尽头,只能尽量带少年多多历练,可孩子和成年人是不一样的,这点她与托马斯有过短暂的争辩。
就在那天她背着包和托马斯早早出门的那个清晨——
“你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不,是你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请允许我声明一下,我不是人,其次,要么我们一起进去,要么我敲晕你拎着你飞回去。”
璘平静的眼神注视着对方,令人毫不怀疑她绝对会说到做到。
那么请问出现在这里的另外一个人是谁呢?
A侦探:布鲁斯·韦恩
B警探:詹姆斯·戈登
C猫探:塞琳娜·凯尔
答案是D,乱探:托马斯·韦恩。
“这是污蔑。”托马斯不承认,“好吧,听好了,这是我最后一个怀疑的实验室地址,如果这里也没有…”
璘接上他的话:“你还是会继续找,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布鲁斯他们?”
托马斯·韦恩看着她皱起的眉头,心中颇有感慨,他原本不是这样善感的人,但死而复生的经验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死亡和睡一觉的区别还是挺大的,他还不至于分不出来。
“人的确要成长要经历,但是过急的风雨只会压弯枝干,催折树芽。”他略微停顿,还是选择继续说下去,“如果我能为布鲁斯,甚至是为你再遮挡一些,不至于被过烈的阳光风雨摧残的同时不至于毫无磨难可历,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提供一个好的成长环境给孩子就是我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
“我不知你能否明白,或许我的确有些□□独断了,但作为一个父亲,我不能对一个孩子说我们生来就是带有罪孽的,我不能告诉他我们要完了,哥谭要完了。”
这番话属实是掏心窝子,作为一个倾听者,璘平静地注视着托马斯,仿佛变成了那些石头做的神像,在她的脚下摆放过无数的祈祷、忏悔与眼泪,然而神像只是倾听,不为所动,不发一言。
托马斯时常提醒自己,璘和世界上其他的小孩没有任何不同,会哭会笑会搞怪和恶作剧,脑子里充满奇思;璘却时常经由言语神情或是动作来提醒别人,让他们时刻牢记自己与她的不同。
“你承认了你还有更多的事情没有坦白,关于这部分,可以另寻时间再谈。”
璘抓住托马斯话语中的漏洞后选择退让,说了一大段话的成年人一时语塞,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能让他清晰地认知到站在面前的少女究竟有没有作为一个行刑官的基本素养了。
答案是有的。
她似乎对于这种潜行非常熟悉,一路带着他在这座看上去刚废弃不久的基地一路穿梭,凭借着超乎凡人的感知能力,两个人的目标极其明确,不过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托马斯看着璘突然停了下来,手指抚摸过枯白的墙壁,上面有干涸的喷溅状锈色和乱七八糟的抓痕,有些像是人的指甲抓挠的,有些深痕则像某种猛兽的利爪在上面划拽,即便是未曾亲眼所见,仅靠这些残留的遗迹也足够令人心惊胆颤。
少女的侧脸冷得像一座冰塑,尖锐惨厉的尖叫声回荡在耳边,她只是转身继续向前不发一言。
异常的沉默之下,托马斯觉察出沉睡火山之下汹涌炙热的岩浆正蓄势待发。
“小心。”在电梯门打开之后,璘说出了进入基地以来的第一句话。
红色的朦胧灯光笼罩着长长的走廊,有一道粗重的呼吸声潜藏在灰暗的环境中,血腥气、血肉腐臭与某种刺鼻药剂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冲得托马斯忍不住捂紧鼻子,璘却仿佛不受影响,手往身侧虚握着,好似有一把剑正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