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明恩整理措辞,缓声道:“你应当知道,辣椒并非我国原产之物,而现下船舶技术尚未成熟,仅有的海外贸易中又并无此物记录。简单来说,辣椒是近来横空出现在本朝的。”
“提辣椒做什么?你这是答非所……”梁皎皎本还笑着调侃,细想琢磨出一丝不对来,“我大概懂你意思了。你是说,穿越的不只有你我二人,望仙酒楼的庖夫中也有,对吗?”
严明恩点点头:“其实远不止。来此世后不久,我便遇到过曾一同空中遇难的人,后来数年间陆陆续续也听闻好了些奇人异事,便猜测到你也会来。”
梁皎皎接了话:“但你并不知道我何时会来。”
对自己而言只是一瞬,对严明恩而言却是十五年,面前五个厚重木箱承载着他十数年的念想。
想到这,皎皎不免有些心疼,挪近些将下巴搁在他肩上,安慰道:“我来晚了。”
严明恩沉默一会儿,忽然道:“不,是我委屈你了。你知道,我本不想暴露自身,与你有牵扯。到底是我太贪心,舍不得放手。”
梁皎皎见他神情不对,赶忙打断道:“有什么委屈的,还说我呢,你也爱瞎想。两个人在一块,可以这样相扶相持走下去,已经是很幸运了。”
严明恩得了此话,却并不觉得安心,反道:“或许正是因我的限制,才让你不知别样生活的好。”
梁皎皎直起身盯着他的眼,面容严肃:“你当真是这样想的吗?”
严明恩垂下眼脸不答,皎皎抬手托起他下颚,又耐心问了一遍:“你究竟还有什么顾虑呢?”
不只是下颚处温热柔软的手掌,如此近的距离,皎皎的上半身皆亲昵地贴近在他身侧,耳畔垂下的发丝无意地拂过颈侧,她身上独有的清香在吐息间将他尽数包裹。
严明恩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只觉得身子连带神思都陷入了绵软的云中。
他对面前的女子朝思暮想、心心念念地期盼了十数年,他早该知道自己放不开手的,也早已承认了这一点,何必又别扭地说话来推她、试探她。
严明恩担忧更胜:“如若我时常这般问你,你会不会嫌烦,然后真的离开?”
梁皎皎收回手,放在双膝上:“当然会,信任是前提啊,感情经不起这般耗。我不希望与我在一起你是自疑、又疑我的。所以,趁有空,要争取将此事解决了。”
“我没有不信任你。”
“不信任自己便是不信任我。”梁皎皎嗔他一眼,从旁几处倒了杯热腾腾的水,递到他手上,“但也不用着急,别逼迫自己,咱们的未来还很长。”
皎皎歪头想了想,俏皮地添了一句:“左右我暂时不会烦,甚至觉得有些可爱。”
她空出一只手挠挠严明恩的下巴,摇头晃脑调侃道:“没有安全感的小狗狗,怎么这么可爱呀。”
“你真是……”严明恩瞪她一眼,接过水,顺势将梁皎皎的手裹在手心,就这么举起饮了小口,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下去,没头没脑地低声感叹了句,“有你,我实在幸运。”
梁皎皎细问,他却不肯说,反而提到了柳朝云:“官家松了口,柳娘子应当很快就能回梁京了。”
二人轻声细语地闲话家常,拥在炕上渐渐睡熟了。
再睁眼,已是日上三竿。
梁皎皎拂开臂弯下不知怎么滚来的竹球,翻个身蜷起腿,浑圆的臀部翘翘地顶在躺得板直的严明恩腰间,不自觉挤着冰凉的脚趾塞到他腿下取暖。
皎皎愣怔一会儿,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盯着紧挨鼻尖的竹球,懵圈的脑袋逐渐运转起来。
她翻回身,手肘撑着软塌,抬起上半身,眯眼透过窗瞧了瞧天色。
冰天冻地时,常有这样白晃晃的光。厚厚的窗纸也拦不住它,涌进来,照得满屋亮堂,让人误以为是暖阳。
她揉揉被光刺的眼,推严明恩,道:“醒醒,我饿了。”
严明恩鼻中挤出一声应,将皎皎按在胸前,捏捏她手臂内的嫩肉,也没睁眼,只问道:“几时了?”
梁皎皎答:“约莫快到吃午膳的时辰了。睡了个饱,也该起了。”
虽这样说,皎皎却缩着不动,反倒是严明恩,听了时辰立马坐起身穿衣。
素白领边的灰长衫着身,苍蓝长褙子堪披上肩。
梁皎皎枕着臂,手指缠绕住他褙子两边坠下的衣带,将他拽近些,道:“咱们今日便去将清和、于昭给接回来吧,顺便去柳府蹭个饭,怎么样?”
严明恩扯不过衣带,只好俯身亲了下她嘴角,才终于夺回。
他边系着衣带边道:“你一人去成吗?我今日还有些事要处理。”
“什么事啊?”
不等他回答,皎皎便学着严明恩,怪模怪样地自问自答:“自然是工作上的事。”
严明恩挽了发,熟练地取黑巾裹住发髻,扎成幞头,闻言看她不住地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