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
薛知想:这个人亏就亏在出身好,没什么经历就跟姑娘似的害羞。这有什么好羞的?他也不是个小美人。
不过她还是很贴心地留给他独立思考的时间,“我先出去洗漱。”
陆吾第一次没理她,直愣愣地瞪着天花板。搞得她真把他糟蹋了似的。
薛知走到门口了,不放心,抓着门把,探回来一个脑袋,叮嘱他,“你别想不开啊。”
然后去买了套牙刷牙膏,价格比超市贵好多。回去刷牙的时候,薛知心疼死了。
她可真搞不明白,有钱人怎么能这么脆弱。
就算。
这就算被她看了,怎么着。陆吾能少块肉还是亏笔钱。
而且这不是没看到吗!
——“你看我像坏人吗?”
记忆里的脸变成了陆吾,一根眉毛高高挑起,笑意飞扬,天空黑压压的,唯独他眼睛明亮,鼻梁又窄又高,锋利得像一只匕首。
——“一点也不像啊。”
要是陆吾的话,自己应该不会踢上去吧。不踢他都要难受这么久,踢一脚他岂不是要自刎乌江。呸呸呸。
不踢他。
不踢他,难道就白白看了?
那好像也不对。
陆吾羞成这样,似乎看一眼就是占了好大的便宜。不能白白占人便宜!
薛知把手伸手水龙头下,掬了一把,埋头吃进嘴里,反复漱口。
清水冰冰凉凉,回荡间仿佛活转来,一下下抚摸她的嘴唇。
不能占便宜的话。
那就亲回去好了。
薛知浑身血都不流了,凝固一瞬,“刷”地倒涌到头顶,一个反应不过来,忘记闭气,咽了半口牙膏水,薄荷凉气呛得肺疼。
薛知痉挛似的摇头,努力把刚才那个可怕的想法从脑子里摇出去。
她拧大水龙头,胡乱冲洗牙刷,抬头审视镜中的自己。脸特别红,烧得心慌。
红得太厉害了。
她可能占用太久了,后面带小孩的妇女不满,嘀嘀咕咕催她。薛知赶紧往自己脸上泼了把水,仰头拍了又拍,努力压下内里烧红。
再一看,睫末挂水,滴滴光闪。
···
回到病房,陆吾看她有点诧异,“你怎么也洗脸啊。”
薛知说:“洗脸有什么奇怪的。”
陆吾低头微笑,可能牵到伤口,疼得顿了下。
薛知莫名觉得他心情变好了。
薛知看他大衣搭在床边,口袋都翻出来,似乎找什么东西。
陆吾注意她的目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抠衣服,“我想抽烟。”
薛知说:“最好不要抽烟。”
陆吾难得坚持,“不行。真的得抽,太丢人了今天。”他指指窗户,压低声音,“你去把门关上,然后咱俩不告诉别人。”
薛知批评他,“可真没公德心啊,你这个人!”还是去关了门,兴冲冲跑回来:“我可抓着你的把柄了。”
陆吾抓着烟盒,猫腰下床,“嗯,可让你抓着一生的把柄了。”
窗户打开了一半,陆吾用拇指推开烟盒,张口叼了一支,探到窗外,打火点着了。
这几年环境差,天上看不到星星,一整张天鹅绒似的夜幕,远远近近都是灯火,可是不像真的。
唯独他手上那一点火光是真的,照在鼻梁上,一道笔直的橙。
薛知很少见他抽烟。这个人在她面前,只吃棒棒糖。
陆吾半个身子靠窗户,微微倾身出去。
薛知看他一只手摸着伤口,一只手掐着烟,也没过脑子,就抓住了他袖子。
陆吾摘下烟,手扶窗沿,回过头看了看她手,猛地笑了,“不用抓我,我很快乐,不会跳下去的。”
薛知磕磕绊绊说:“就是啊。凡事多想想,下次投胎还能按照这个水平发挥吗?”
陆吾瞠目结舌,捂着嘴咳嗽一声,索性把手伸到外面,随手掸了掸。
南方正倒春寒,窗户边风刮得进,陆吾又身着单衣,很快冻得有点瑟缩。
薛知左右看了看,跑到床边,抓起他的大衣,踮脚披到他身上。
陆吾脸红了一下,眼皮低垂,看到她发顶一圈光晕,觉得她发质实在是好。更多夸小姑娘的话他也不会了。
只是特别想顺着她,微微弯腰,肩背接过大衣。
他叼着烟,在窗外吸了一口,青烟杳杳擦过嘴角,他用另一只手抓住大衣领口,往下拽了拽,“你别站这里啊。风大。把你吹坏了。”
薛知只是不断回头看房门,唯恐有护士破门而入,
陆吾翻手在她脑门一叩,“诶!说你呢!”
薛知被吓了一跳,像被踩到尾巴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