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躺在床榻的男子身上。
看了许久,她最后打了个哈欠,喃喃自语,“原来是洛神殿的人。”
洛神殿,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他们任务隐秘,无影无踪,通常混迹江湖,从不干涉庙堂。
所以在这里能遇见他,多数为了私事。
薛凤禾不欲探究,猜到他身份,也只是因为她从前与洛神殿的一位女杀手打过交道,所以才能察觉到这空气隐秘的洛神花香。
洛神惊鸿,千秋万岁。天下皆知,洛神殿唯有女杀手,可若赵岐川为其中人,不是破例,那便是……
薛凤禾好奇的目光游及在他腿间,飘忽了会,转头给了自己一巴掌。
真是龌龊啊,薛凤禾。
*
翌日雪停,日上三竿。
暖阳透过窗柩,映在正端坐在梳妆镜前描眉画眼的男子脸上,他眉间黛色,唇染胭脂,在流光溢彩的金钗中更显出挑明艳。
薛凤禾秉着严谨态度,好容易说服赵岐川穿上自己那件绛色金鸾凤袍。
他身量颀长,有些地方改的不太合身,但却难掩韶秀,加之他神情恹恹,徒增一份惊心动魄。
赵岐川冷脸戴上面纱,任由自己一双桃花眼寡情地剜在薛凤禾身上。
薛凤禾不甚在意,自顾欣赏佳作,轻纱抹去绝色,在影影绰绰中勾勒风华,追想昨夜所思,想来这人是因美貌才破例入的洛神殿门吧。
毕竟美本身耐人寻味,难被性别所定义。
“薛凤禾!”赵岐川冷不防开口。
她回过神,推来木制小轮椅,垫上柔软棉衣,扶着赵岐川坐了上去,“这批新来的宫人,我鲜少与其交道,她们不大识我。”
一朝天子一朝臣,后宫之人亦然,起初薛凤禾就给自己留了后路,为的就是这一天。
赵岐川单手搭在轮椅木把上,略显疲惫地阖眼,只点头作应答。
见状,薛凤禾不再废话,她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件充满灰尘的内侍衣服,掸了掸浮尘,绕到帐后粗粗套上衣服。
身后衣服簌响,赵岐川漫不经心地睁眼,屈手拿过妆镜前的那一沓纸,
先端映入眼帘的便是第一页上‘宫斗法则’四个大字。
接下来的几页没有章法,纸上勾画,字体不算工整,勉强叫人识得清楚,大体像是个捋思路的图纸,看不出所以然。
赵岐川粗粗一略,又往下翻了几张,下面纸质发黄,久远一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在上面堆砌成厚重的墙,压得人喘不上气。
基本每一页都在记录着在这后宫里的生存法则,涂抹痕迹一片一片,像极了老者蹒跚走过崎岖长路,步步都宣告着她的不易。
他手指轻微摩挲着纸张边角的豆大泪渍,有些难以描述的将纸重新理好,搁置在旁,目光一斜看向正走出来的薛凤禾。
“怎么了?”薛凤禾没理解他突如其来的眼神,愣了片刻,随后无措地整理着装,不好意思问道;“很奇怪吗?”
“没有。”赵岐川收回视线。
“那我走了。”薛凤禾推开门走了出去,寒冽冷风冻得她一阵瑟缩,她吸吸鼻子,转身跑向后院,那处有一高大槐树,粗干壮枝,不知辗转过多少春秋,才越过了这朽烂的宫墙。
阳光照不到这面,雪没有融化,小堆小堆结伴似的搭在树干上,薛凤禾在够得着的地方用袖子扑了扑,后头够不着的她也不在意,徒手扒着树干爬了上去。
此处薛凤禾正在为计划的一部分努力奋斗,而屋内的赵岐川目光却停留在桌上那碗热乎乎的白粥上。
他眼圈微红,视线萦回到妆镜前的纸张,活着这般难,又何必多此一举为他讨白粥。
这时一声隐忍的惨叫扰乱赵岐川心神,在惊悟下,他倏尔冷笑,“不自量力。”
碗底被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挑,粥水便毫不留情撒在桌上,碗还做挣扎,可最终还是摇晃地坠在地上,碎的七零八落。
另一面薛凤禾像乌龟一样趴在地上缓了一会,刚才她不慎踩空,带落的青瓦好死不死地砸在她背上,疼得她呲牙咧嘴。
等痛感散了,她哀怨地爬起来,小声骂道;“狗屁皇宫,八字不合,有朝一日,我必放火烧空。”
薛凤禾拍干净衣服上的尘土,慎重起见,她不打算主动出现在太医局前,虽说秦赋忙于朝政,无暇顾及宫中琐事,但他为此专门制定律法,让六局学用促进管理。
她不懂这些新规条例,又是一个大活人,贸然出现,若管事的见她行事诡异,硬要抓她去尚宫局查户籍,那她可是自讨苦吃。
薛凤禾摇摇头,沿着冷宫外的东小楼直走,一路去往御花园,打算碰碰运气,看看能否偶遇殷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