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底,本就是朝廷上下最忙的时期。而负责各项庆典礼仪的礼部,工作量更是比平时还要翻上十倍不止。
毕竟,除过祭祀、宫宴,还有万国来朝。接待各路使臣,半点马虎不得。
所以,君卿儒消失了。
君好说,往年这个时候,修文会在城中租住旅舍,俭省些时辰。
圆满好奇问她,修文为何不住免费的官驿。君好答复,年底官驿满员,修文自然不会前去凑热闹。
这天,圆满又“进城”了。
虽说君府在京郊,郊区自然也在京畿管辖范围内。但府中众人都将前去城中心称为“进城”。
圆满到文史馆,与几位史官一道,参详近些时日的解读推论。
“这天愈发冷了,林娘子自今日至上元节,若无要紧之事,自可不必前来文史馆。年节将至,阁下既是客卿,便暂且免去奔走辛劳。”散了会,柳伯初沏了杯茶,递给圆满。
“好,多谢柳编修。”圆满捧起茶杯,暖暖冻僵的手指。
“娘子多礼。连日未见君侍郎前来,想是因着现下年终岁尾。冬狩后,朝中各部事务更为繁忙,礼部最是走不开身的。”
“是呀,我都整整两日,没见到他的身影。”
柳伯初打趣道:“只是两日,娘子可莫要羡煞我等了。”
圆满疑惑:“编修,何出此言?”
“娘子莫非不知,君侍郎当年及第之事?”
“自然,呃,我是说,若非及第,他又怎能年纪轻轻,当上礼部侍郎呢?”
柳伯初被圆满懵懂的样子惹笑:“看来,君侍郎竟未曾与娘子提起。”
随即,柳伯初面色有些严肃起来:“当年允州失地复归,宣帝薨逝后,此地更名‘落伤州’。时逢秦佑同胞归迁落伤州,文习异差,人才凋敝,自那时起,再未有出过举子进士。因此,君侍郎,乃落伤州首位状元郎。”
什么!这修文,也太低调了吧!这种光宗耀祖的事迹,换作她必须逢人就吹的啊。
“然后呢然后呢?”
“那年,太子首次主持殿试,许是为铭记先年痛失允州之耻,加之殿下本人颇具文韬武略,所出试题便与‘边关州县治理方略’有关。”
“柳编修,我有个愚见,州县治理,是举子们的必学内容吧?”
“正是,可殿下的题眼偏偏在于‘边关’二字。那年贡生人才辈出,据修史官们所言,文才韬略可远超近两年的进士。某若当时应试,怕是连个二甲进士都混不上。”
“此乃题外话,方才提及太子殿下的试题,在场贡生虽旁征博引、滔滔不绝,却远不如君侍郎提出的‘兵农合一、耕战并具’。此外,君侍郎还阐述了治军方略,鞭辟入里,甚得殿下之心。”
圆满听得目瞪口呆,这家伙,哪来的军事素养?也是林公教的吗?
圆满问道:“不过修文本为落伤州人士,可能对本州的情况更为熟知呢?”
柳伯初摇摇头:“先前提过,秦佑同胞归迁,文化未十分相通,君侍郎得考上贡生,本就不易。往年几乎未有试题提及军务,谁能料到太子出其不意,若非真才实学,又如何能得太子殿下青眼?”
圆满呆呆点头。
“不单如此,当今圣上从前遍历全国。闲暇时,常与左右聊起各地轶闻奇事。君侍郎见多识广,常能应对如流,深得圣上喜爱。”
柳伯初道:“是以,每年进士及第,各部长官便会不厌其烦,提起君侍郎之事。君侍郎自然也成为我等新进官员崇敬之人了。”
柳伯初喝了口热茶,轻笑道:“这一向,许多同期进士,还专程前来询问柳某,如何得以接触了这位人物。”
从文史馆回府,圆满就一直琢磨着卿儒这个奇人。
他师从林公,文才出众不奇怪。可是,怎么会有那样优秀的军事修养?
同样短短二十来年人生,他又怎么做到学习、游玩两不误的啊?昂?
他这人到底藏了多少货呢!
回府后,圆满才知道,原来今天修文回了府,但在她到达之前又回城中了。
她这只“鸭子”,第一次离开修文这“鸭妈妈”这么久,有些怅然若失。
她不能任由情绪一直惆怅下去,不然会想家,会哭。
还是努力工作吧。
天气越来越冷,北风呼呼作响,却始终没有下起圆满满心期待的雪。
圆满裹在棉被中,抱着热水袋哆哆嗦嗦,不时停笔搓手,再吸溜着鼻涕提笔圈画。
然而,初雪那日,圆满听到门外一声“落雪了”,便迅速丢下纸笔,兴奋地冲到雪地里,用自由泳、蛙泳等各种她在水里不会的姿势,滚了十来圈。
君好和君欢大惊失色,满地追着她跑,在圆满埋在雪里狂笑时,赶紧将她拉起来,都以为她忙到得了失心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