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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夏晨星吗?”
夏晨星不知道是不是人刚睡醒时情绪最脆弱,最想找人倾诉,那些原本在她心里傅朝没资格探究的旧事,现在只想一吐为快。
“我没出生时,父母去做检查,后来确定我是男孩,他们给我起名,叫沉幸。”
“母亲在怀我之前,已经打掉过一个姐姐了。”
夏家,是一个重男轻女极为严重的家庭。
因为家族庞大,涉及到的势力横跨各国各界,他们必须保证有男性继承人出生,甚至有能力独当一面后,才允许有女儿存在。
想在盘根错节的夏家站稳脚跟,怀孕并不是能解决困难的秘诀。
生出来儿子才是。
她思考了很久,缓缓开口道:“我不知道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寓意,现在翻译起来,大概就是……沉稳的幸福。”
“结果医生用模棱两可的话术骗了他们,我是一个女孩。”
这其实是犯了大忌的。
那时母亲因为她的出生受到了极大的排挤和嘲笑,就连那位不忍心见新生儿殒命的医生也丢掉了工作。
后来父母选择扔下她飞去美国,即使她只有三个月。
即使她在普林斯顿读大学,那几年却没有见过父母一面。
“但他们甚至不愿意再花一点功夫给我想一个新名字,最后母亲说……那就取谐音,叫晨星。”
夏晨星承认,她拥有横行霸道的勇气,这很大一部分来自家境,但在年幼无知时,她也曾因父母和弟弟常年生活在国外,而她每年只有圣诞节才能去和他们呆上两天而哭泣。
她忘不了自己在餐桌上面对父母紧张难言的拘束,忘不了弟弟看她如外人般的眼神,更忘不了第一次见面时母亲问她的问题。
“你的名字,是什么?”
最可笑至极的是,母亲都已经忘记当年他们随意取下的谐音。
她攥紧手指,一身体面的白裙子,扎了高马尾,既精神又漂亮,很小声的开口:“夏晨星。”
母亲随意应了一声,仿佛问候只是例行公事。
她落座,桌上很有多她爱吃的鱼虾,她不敢起身去夹,摆在她面前的是一道最素的炒青菜,夏晨星一口一口吃掉,没有怨言,却连眼泪也没有资格掉。
“今天在你家里吃饭,叔叔阿姨都很照顾我,我很开心。”
傅朝沉默片刻:“这也是你第一次和我说你的父母。”
他不会安慰人,平时跟林沭他们说话永远夹枪带棒,偶尔和夏晨星单独相处,也是命令指使。
“如果你想哭的话,我转过去。”
夏晨星直起身,被他逗笑:“我为什么要哭?缺乏爱也不是一件丢人的事,人之常情而已。”
傅朝剜她一眼:“你爱哭不哭。”
她捏捏他的胳膊,笑得更欢:“不过我看上去真的很缺爱吗?留学那段时间,还有人因为这个追我。”
他转回来,别别扭扭地问来龙去脉,面上还是一副你爱说不说,不说拉倒的样子。
“这个人很有意思,每天都要给我带早晚餐,我没理过,但他硬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对我好。”
“有次下课,下了大雨,我忘记带伞,他问我要不要一起走,我问他,到底为什么喜欢我,你猜他告诉我什么。”
傅朝闷闷地问:“什么?”
夏晨星笑着顺了顺他炸开的毛,愈发有种在养猫的感觉。
“当时教室里还有很多同学没走,他追我的事情人尽皆知,这帮外国佬都爱留下来看热闹。”
“然后他很大声,用一种特别怜悯的语气对我说,我看上去很可怜,是一个很缺乏爱的人,而他大发慈悲的想给我爱。”
傅朝不语,却握紧她的手。
她像是八卦了一件趣事跟他分享:“一个半工半读,好不容易申请贷款来留学,租不起公寓,追女生都拿最便宜的面包打发的人,说我可怜。”
“你怎么答复他的?”
“我把伞扔他脸上,告诉他想骗我钱还贷款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
话音刚落,傅朝也跟着低声笑起来。
“你居然笑了。”夏晨星恨不得跳起来大肆宣扬:“真好看。”
那笑容转瞬即逝,他变脸奇快:“你看错了。”
“我没有,你别装。”
夏晨星的双手搭在他宽大的肩膀上,身子慢慢凑近,柔软的床垫一点点凹陷下去,她将他的脸掰正,目光虔诚而真挚。
她确实被说中,骨子里缺乏爱,自卑又敏感。
但她曾经见过爱,所以能轻易分辨出别人是真心还是另有所图。
“其实我以前很爱哭,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缺爱的时候,总掉眼泪。”
月色朦胧,温和又清冷的颜色如积水般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