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云庭玥在城外苍山寺偏殿醒来时,手指、脚踝都已缠上纱布,身上换了洁净的布衣,高热引起的头痛也因室内焚香得到了片刻缓解。
想起昨夜昏倒前的最后一幕,她不禁又全身颤栗起来。
那个共乘一骑的救命恩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顶礼膜拜的座上宾风赫寻。
风赫寻并非南丽人,而是中原大岚国的首富之子。
听闻他三岁识字,五岁作诗,少年时便满腹经纶,名扬天下,十五岁高中探花后突然扬言无心功名,只愿在重农轻商、崇文抑武的大岚国做一个闲散公子,不可谓不是一个怪人。
自两国建交通商后,茶马贸易成了主要的商业来往。作为大岚国茶商巨头,风家每年初春由风赫寻亲自押运上品名茶来洱城。
前世云庭玥对他并不了解,数面之缘除了风雅中原、翩翩公子的印象,还有就是太子对其不可言状的崇拜之态。
区区一介商贾,仅比太子大三岁,却能得此敬厚,据说皆因他曾有恩于太子。
可云庭玥明明记得二人初见是在她婚礼之上,为何今生却提前了这么多?
此情此景下,风赫寻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个危险的存在,故而她从佛寺不告而别,忍着伤痛,避开人群,走了几个时辰才回到将军府。
父母兄长见她归来皆喜极而泣,听闻遭遇后怒气冲冲就要去报官。
云庭玥得悉为了保全她的名声,昨夜全府出动寻人打的是抓贼的旗号,于是当机立断请父亲封锁消息。
前世太子亲自审讯绑匪,只得来见色起意的招供。太子为其闺誉着想,遂许下执子之手的诺言。今生她可不想一错再错,与风赫寻因此结下孽缘。
她无法推断风赫寻与绑匪是否知晓她的身份,但即便晓得,若受害者消失,绑匪必定不会惹祸上身将她供出,因为绑架将军千金罪加一等。
而风赫寻,她以为君子端方,应不会为了惩治犯人,无凭无据毁了一个闺阁小姐的清白。
可惜,世事难料,知人知面不知心。
隔天便有官差上门询问府中是否发生意外,还好云父德高望重,一言九鼎,出面把人打发了。
当云庭玥发现自己的羊脂玉扣丢了时,吓得脸色发白,忐忑是否被捡去当了证据。
不用说,将绑匪连人带状一并交到衙门的定是风赫寻。经他这么一闹,还是有谣言传了出来,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愈演愈烈。
云庭玥气恼此人如此不明事理,犯人抓就抓了,为何揪着受害人不放,害得她受人非议。
什么君子端方,狗屁的君子,她真想亲手撕下他的面具让天下人看看。
若想平息风波,唯有制造更大的潮浪。
于是待云庭玥再出门之时,京城便发生了云府千金当街被绑,恰遇巡检司才未得逞的惊天大案。
皇上震怒,下令彻查,一时间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人们只道天子脚下,贵女遭绑,却不知实则是一出自导自演的戏码。
眼前出现在马行的这位白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将云庭玥从绑匪手中救下并送至佛寺的恩人——风赫寻。
与其说恩人,不如说更像一柄架在脖子上的利剑。
此时马厩挑马的买主不少,都伸着头朝这边张望。东家慌忙掏出流音留下的药瓶,倒出一粒,给云庭玥服下,想扶她回里间,却手足无措不敢妄动。
只因当初冒犯云公子之人当场被流音卸掉一只胳膊的画面,至今还心有余悸。
自相识起,东家便知云公子身体不好,没想到小丫鬟前脚刚走,云公子后脚就犯病了。这回头不得扒他一层皮呀!
突如其来的一幕打乱了白衣公子的计划,此刻见马主人几乎要厥过去了,有求于人的他觉得理所应当出手相助。
可能因为眼前人的体型过于娇小,他下意识一手揽背,一手伸向膝窝,瞬间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刹那间,风停云止。
“别!”东家本能地吼出了声,惴惴不安这扎实的一抱,流音会不会忽地从天而降,要了白衣公子的小命。
“放手!当心……”
“没命”俩字还未出口,就见突然腾空的云庭玥一手揪着对方衣领推搡,一手捂嘴,气憋在嗓子眼咳都不会咳了,绯红一路从脖子涨到脸颊,拼命挣扎的样子仿佛随时驾鹤西去。
东家大惊失色,立刻伸手去扒拉。
电光火石间,云庭玥一头扎进了白衣公子的怀里,衣袖掩面,贴身而伏,像一只受惊的小猫找到了庇护,还……不安分地往怀里拱了拱。
出乎意料的转变看得东家触目惊心,他并非未见过伦理纲常之外的奇闻逸事,只是这种事发生在云公子身上,他觉得好似天灵盖被撬开了。
人家是长得好看了点,但也……不能生扑啊!
“公子……受累!”眼看着春山崩塌,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