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遂同出门,往那春睡台去。
只见扶苏身边有一小内侍跟随,阿瑾亦有小黎并四名宫女随侍,一行人未走多远,但见一殿阁稀落,琼楼渐远之处,临湖一座小山上亭台楼阁高低起伏,棠花系满红绸一树一树延绵其上,映着宫墙朱红,玉栏重砌,迢迢如梦一般。阿瑾命余等宫女等候,只与小黎拾阶而上,但见一小亭上匾着“花慵春慢”四字,两旁柱上更有黑漆珠粉对子,刻着“夜深梦酣芳华懒,酒浓醉醺蜀客颜”一联。
阿瑾见此情景,因吟诗一首道:“孑然一枝繁华里,香浮影淡随风眠。可苦春日无所恋,故将迟睡伴海棠。”扶苏则作道:“细雨薄惜胭脂色,唯恐春寒花力单。拂袖欲请茅屋去,玉堂富贵不敢攀。”
二人题罢,阿瑾因立于花阴之下,执扇笑道:“好别致的心思,不过小小一座石山,竟也造出了如此意韵不尽,造化无穷的妙景儿。”扶苏只道:“此处秋色亦是一绝。”阿瑾点头儿,侧目见扶苏立在花影下,肩头微微落下几点落花,并有红绸轻垂其上,将那白衣映作霞云似半边绯红,转头瞧着花枝落下的一段儿红绸道:“这红绸映着花色却美,只是瞧着上头题诗,倒像一人的手笔。”扶苏因笑道:“不敢相瞒殿下,拙墨正是愚臣所涂。”阿瑾正瞧见一句“海棠花下去年逢”,只见其墨笔光华灿目,恍若游龙惊鸿,一捺一撇却如摧金断玉一般,只笑道:“兄长的墨,风骨天成,世上也少见的。” 扶苏只道一声“不敢”,阿瑾便又笑道:”兄长题了这样多,非经年累月不可得的,当真好雅趣的。”扶苏仍旧笑道:“不过百无聊赖,耗费时光之举,殿下过誉了。”
说罢,只随手从花枝上解下一条红带,双手递与阿瑾道:“这红绸本系祈福之物,今日殿下降临,实无可赠送,只以此物聊发臣下微末敬心。”阿瑾转眸看了小黎一眼,小黎代为接下,阿瑾福身谢过,扶苏颔首,因见时候不早,先行辞去。阿瑾于花枝迷乱中见白衣远去,垂目见红绸上几行墨色,目光却也胶着不清起来,其上所题正是:
中台崇光泛,
宫池蜀客开。
瘦绿肥红睡,
会同挑灯来。
话休烦赘,展眼日头盛时,阿瑾已回至玉棠馆,午膳用毕,也不急午困,只坐在暖阁窗下的禅榻上持卷翻书,一时小黎奉茶上来,阿瑾落卷接过滗着,小黎方问:“殿下今日怎与景阁殿交集了?”阿瑾只道:“景阁殿是与咱们同船的人。”一时外头春风徐徐,吹的窗外翠竹轻摇,映着窗纸如墨流画动一般。因那轩窗半合,暖风吹的阿瑾乌鬓如云,翠颤珠晃,阿瑾也不理会,只观着茶汤道:“那景阁殿原是琦华长公主的血脉,当年孙氏生下活龙便去了,是琦华长公主并戾太子一手养大圣上成人,后来戾太子亲庶士,近寒门,要变法分老派的田,查世家的账,这才跌了个粉碎;没几日先帝爷晏驾,沈家赶先儿扶持了没母家的圣上登基,才有了如今的权势,那琦华长公主虽是戾太子的同母妹妹,于圣上却到底也算自幼照拂,长姐如母,怎好断情绝义的?那家却不能留着戾太子的人做大,长公主与扶家自然是难周全了。”小黎点头儿道:“上头便保了景阁殿,养在了宫里。”阿瑾只冷笑道:“他与沈家怎能无怨无恨呢?这便是‘为君之道’‘帝王之术’了,养的原不是别的,却是一把‘宰虎刀’。”小黎道:“上头便不怕他怀恨?”阿瑾只道:“不过‘狡兔死,良弓藏’罢了。”阿瑾一时说完,想起扶苏的神姿容色来,只不禁暗叹一声“可惜”,小黎尚未听清,只见外头玉耳进来通传道:“储物司的小蜓子来了。”阿瑾只命传入。
一时那小蜓子弓腰走进来,身后另跟了四名小太监,皆肃然静默,手托着各色花朵簪钗,一眼望去,一派花团锦簇,珠翠光辉,好不华丽。那小蜓子行毕礼,听阿瑾道过免,方弓着腰起来,翻着手儿朝那些花朵簪钗向阿瑾一一报道:“依殿下的吩咐,老匠师傅们起早贪黑,精工细赶出来的,如今扇面未成,花儿却好了,这边是通草花儿,绢花儿,这头是各色簪钗,这是佛手蜜蜡儿的,这是翠嵌珠宝的,这是荷叶儿蜻蜓的,另有宝玉红蟹的,这有乱花闹蝶的,金镶珠宝松鼠儿的,花丝点翠五福捧寿的,金丝香木嵌蝉玉珠儿的,各色齐全,只请殿下金目。”阿瑾听他说完,小黎随手取过一支钗子请阿瑾过目,阿瑾看了一眼,见做工十分细致,方颔首,又道:“放下便让他们去吧。”语落,小黎赏了那等太监些许碎银,众人便皆跟着小蜓子下去了。其间小黎只淡淡给小蜓子使了个眼色,那小蜓子会意,出大门支走了随同来的小太监,只又悄悄儿进去往小黎处来。
彼时那小蜓子入了一进院内小黎房内,只见房中帘帐镂屏,装饰不凡,茶笼桌椅奇列,各色玩器俱全。小黎只立在桌前笑道:“唤你过来原是有几句话嘱咐,便不招你坐下留茶了,只长话短说,不要耽误了你的差事才是正经。”那小蜓子闻言忙压低了声道:“姐姐说的哪里话?姐姐是有身份的人,奴婢们那里是承担的起的?便是上山下海,奴婢们也只悉听姐姐吩咐罢了。”小黎只笑道:“都是奴才,能有什么身份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