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肖玉被肖砚准许,来餐馆庆生。
肖玉看似忧心忡忡,可顾淮言见了对方,却很是欣喜,特地把自己囤积的大鱼大肉都摆了出来,笑嘻嘻地问她要清蒸还是红烧。
“肖玉妹妹,还记得你第一次吃我们小店的煎饼果子吗?我爹娘见你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还特地在你的煎饼果子里多放了肉。”顾淮言铺开桌布,又为少女准备好餐具,“那时的你只有桌子这么高,笑起来的样子啊,可爱得很。”
顾淮言这么一提,肖玉倒是有了些印象:“你记得好清楚。”
“那可不,也不瞧瞧我是谁?”
顾淮言得意洋洋地甩了甩手中的木勺,结果一不留神,勺子脱了手,不知滚到何处了。
肖玉忍俊不禁。
“不许笑!”顾淮言瞪了她一眼,“我好心好意给你无偿做饭,你要感谢我,可没几个女孩儿有这种待遇。”
肖玉没有应答,顾淮言自然不再理会,跑去厨房忙活起来。
肖玉取了筷子,百无聊赖地在桌上乱戳,目光却投向了窗外。
一个人静下来,总会有些无名的情绪涌动。
是空虚,亦或是恐惧。
“是因为近来的事吗?”
肖玉喃喃自语。
她恍若陷入了一团迷雾中。
在她四周,尽是影影绰绰的面具,或喜或悲,皆不是活物。她能跟着的,唯有兄长手中的一盏烛火。
那烛火明明灭灭,指引着自己跌跌撞撞向前爬去。
先前的她,并不清楚前方是什么,自然,在看到那些零星活物时,便想竭尽全力抓住。
可现在,她却不愿这样做了。
或许潜意识里,肖玉是清楚的知晓,这些活物,永远无法将自己带离黑暗,而兄长,就是那时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依靠。
今日兄长如此大方,肖玉担忧隔墙有耳。而面对顾淮言,她也不知该与对方讲些什么。毕竟上次自己说的那番话,想必也是伤到了他。
肖玉正思索着,大脑却被食物诱人的香俘虏了。
“肖玉妹妹,猜猜这菜叫什么名儿?”顾淮言像只猫般窜到肖玉身后,忽而将手中的大猪肘子端到她面前。
肖玉不觉怔忡,而后则是答非所问:“顾淮言,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顾淮言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肖玉,直起身,收起玩世不恭的笑。
“你说肖砚吗?啧,让我想想……”顾淮言细眉一蹙,“这小子在我眼里,不过就是一个被物欲迷了眼的可怜家伙罢了。”
顾淮言话音未落,肖玉又是一愣,像是不认识般,死死盯着顾淮言。
平日里,顾淮言总是副围观看热闹的模样儿,评判世事唯有好坏二字,今日说出足矣令人思考之语,着实难得。
听此,肖玉便不愿沉默了。
她期望与对方彻彻底底畅谈一番,而不甘再做只会沉默的布偶。
“顾淮言,这些天,我想清了一些事,有关兄长的。先前的话……非我本意。是我伤害了你,实在是抱歉。”她环顾了一番四周,才小心翼翼地续道,“还有……别劝我了。我走不了,我的整个人生,都在他的手里。”
“哈?”
顾淮言打断了对方的话,一把揽过少女的肩,像个浪子般笑着。
“哎,肖玉妹妹,没事,我相信你。”顾淮言忽而得意洋洋地一甩头,“若是未来有一天,你抓住了自己的人生,请逢人便说,这一切都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顾老板,顾淮言少爷的功劳。”
肖玉别过脸去,低低地说了句:“我会辜负你的期待。”
她抓不住的。
即便她已沦落到这般田地,她也坚信,肖砚对她并非没有感情。
而此刻,她已无路可退,未来的人生里,自己也必定要跟随他许久。
肖砚曾告诉她,她很快就会适应起这日子起来,其间的幸福,远比剧院的那种低级趣味高尚得多。
“顾淮言,你为何总是想的如此简单呢。”
顾淮言自己先啃起了猪肘子,口齿不清地絮叨着:“但我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肖玉妹妹可以为了自己而活。”
“那你呢?”
“我?等全国解放了,我就继续安安心心办我的餐馆儿,赚些小钱,有这么几个固定食客就好。”顾淮言咧嘴一笑,“听起来没什么追求吧……不过,我是个粗人,也高尚不到哪儿去了。”
肖玉心中一动。
“对了。”顾淮言似是想起什么,忙从衣兜里取出钥匙,跑到杂物堆里,翻箱倒柜起来。
良久,他才递给对方一个精致的木盒,氤氲着如兰之香:“几周前,小苏妹妹给你留了个礼物,希望我遇到你时转交。”
“哦。”
肖玉怔了怔,打开,竟是一封告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