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远方的地平线仿佛迸溅出紫红色的光,宛如抹上了一层肮脏的血水,甚至连周边的气味都在逐渐腐化。
苏忆歌沉默着注视那株梧桐树。她只是想着,这样的血迹,很快就会被雨点冲刷掉。如今已是夜幕降临,肖玉在此刻离开,不仅仅自身安全难保,也成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干扰因素。
肖玉自是不清楚他们的行动,可行动一旦开始,便是覆水难收。
九夕敲着折扇,听闻苏忆歌一言,停住了动作,低头皱眉,似在思索什么。
雨势渐大,苏忆歌只觉浑身发冷,她扶住门框,苦涩的滋味自舌尖蔓延:“……还是我疏忽了。”
“如果没有你,此次行动甚至都不能顺利展开。”九夕开口,“看来,她是从后院离开的。目前从后院通往外界也只有一条路,这些血迹很新,应该刚离开没多久。”
九夕虽这般安慰,但苏忆歌心中仍有忧虑:“昨日,我与肖玉小姐谈天,总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我说不上来。她近来精神状态不好,她一走,想必缘由也并不简单。说实话,我,我有些想去找她。只是这般临时起意,是否……过于草率了?”
“不必太过担忧,你可以放心去找她。但与此同时,你一个人也要记得注意安全,最好带上枪。还有,你……”九夕欲言又止,似乎觉得自己的这一番说辞过于关切暧昧,红着耳朵悄悄别过脸去,“你……算了,没什么,没什么。”
“肖玉小姐受了伤,我联系一下离我们剧院最近一家诊所的大夫,我这里有些绷带,你可以带过去。你找到肖玉,我带着大夫很快便来。如果时间晚了,你就直接来诊所,不要有其他顾虑。”
不知为何,九夕心里总是有种隐隐约约的预感。或许小苏,就是解开肖玉心结,保护她脆弱内心的关键所在。
九夕下意识向苏忆歌伸出手,可在触到少女的臂膀时,忽又觉着不妥,慌忙收回了。
苏忆歌勉强扯出了笑容,上前拥住他。随后,她便匆匆挎上包,撑起伞,向外跑去。
九夕浑身一僵,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
这么烫……难道是发烧了?要不,还是回去泡点药喝吧。
九夕抿了一口药,缓缓盖上杯盖。
雨声愈发急躁起来。
他也要开始行动了。
两边建筑静默地伫立着,不闻人声鼎沸,甚至没有他人的絮絮低语。这条街,恍若沉沉睡去去了般,哪怕是滂沱大雨,也未使它有任何波澜。
苏忆歌奔走在雨幕中,心里一闪而过了无限的思绪。
或许肖砚念在兄妹情谊,不会对肖玉暗下毒手,但那些与地下党“暂时合作”的特务可不会理会一个棋子的悲伤无奈。
如果再见到肖玉,自己应该说什么?关心她的伤势?劝说她回剧院?
还是,再度揭开她的伤疤,询问她为何离开?
——直到那瘦小的身影出现。
“肖玉……”
她像一只被人随意丢弃的礼品盒一样,或许洗去身上的脏污,依然可见旧时精致美丽的模样,但打开盒子,里面一切都被掏空了,只留下一具冰冷的空壳。
肖玉大口大口地喘气,只觉浑身像是坠入了冰窖般,冷得彻骨。她瞪着空洞的双眼,蹒跚着步,似在回避着所有人的目光,她甚至没有听见苏忆歌焦急的呼唤,只是若木偶般,拖动疲累的躯壳,向着远方走去。
苏忆歌快步追了上去,想再度呼唤她的名字,却又像是担忧什么,退缩了,只是轻轻将伞移过去,挡住那淋淋漓漓的雨。
肖玉木然回头,终于注意到了对方的存在。
“……小苏,你也要杀了‘肖砚’吗?”
苏忆歌低头,没有否认。
肖玉僵硬地抬起手,忽而咧嘴笑了:“原来是这样。我知道,我知道的,你也会有你的不甘,你的无奈。他血债累累,不可能在这个位置冠冕堂皇坐一辈子。”
苏忆歌只觉所有的抱歉和关怀到了嘴边,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她看到了肖玉的血淋淋的伤口,约摸半尺长,渗出来的鲜血被雨点不断冲刷,在地面上都留不下什么痕迹,便被稀释了。
她走得极其痛苦,一步一步,像是虔诚的信徒,在遍体鳞伤时,寻求神的庇护。
她低着头,并未看向苏忆歌,或者说,她想极力避开苏忆歌的视线。
苏忆歌的神经尽数被那一言一句牵扯,她或许想开口问些什么,可她问不出口。
“我不怨你,因为我也是才清楚他究竟做了什么……我不想为他申冤,我不想为他辩解!我更不会去助纣为虐!我不会!我再也不会了!”
肖玉痛苦地哭喊着,声嘶力竭,与那狂风骤雨桴鼓相应。
肖砚与唐惊水皆是罪不可赦的恶人。可偏偏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为肖玉创造了许多自己不曾想过的机会。
他们二人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