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观摩。尽管已经看过千百遍,甚至早已熟悉了上面的每一条纹路,她还是对着光一点一点的细心察看,生怕漏过一处细节。
水色通透,质地釉亮,确实是上好的玉石不假,可也仅仅是块玉石,不论她如何辨别,都看不出它有何与众不同之处,亦参悟不出父亲将其留给她的深意。
她不由得感到沮丧,感到悲伤,一直以来,她都自认为了解父亲,父女俩心意相通,他的任何想法,不用言传,她便可意会。可是眼下,她却猜不出他的用意,即便他已魂归天外,她似乎依然能感受到他的目光,热切地期盼她能看出其中关窍所在。
昭忠见她默不言语,只呆呆地盯着眼前的玉牌愣神,神色间莫名哀婉,担心她忧思过度,不由劝慰道,“姑娘莫忧心,咱们也不必急于一时。若真是有什么极要紧的东西,咱们找不到,又霜不也没找到么?姑娘若是担心她抢在咱们前面,今天我就将这里的门都锁死,她既无钥匙 ,恐怕一时之间也再进不来了,咱们还有时间细细查找。”
钥匙?她怎么没想到呢!
昭忠的无心之言,却仿佛在她的脑海里点亮了一道光——她一心以为父亲会将秘密以某种方式刻于玉牌之上,是以反复思量的便是如何破解那上面的篆符,却从未想过这种可能,那便是篆符毫无意义,而玉牌本身,便是那秘密所在!
它的形状如此特殊,她原本以为是父亲独特的嗜好,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它会是一把钥匙。
如果这是一把钥匙,那么锁眼又在哪里呢?
她循着那张书桌缓缓摸索,不敢漏过任何一处角落,反复几次,才终于在桌案下方寻到一处凹陷。她用柔嫩的指腹反复摩挲,在脑海里描摹出那处形状,正与玉牌相契合。
拿出玉牌,她几乎是颤抖着手将它嵌了进去,再轻轻转动。随着她的动作,案几之上传来一阵轻微的抖动,一处隐秘的暗格随之缓缓打开。
她的心再度按耐不住的跳了起来,此刻充斥着矛盾的感觉——想看,又不敢看,她既怕那暗格里空无一物,又怕那里留存着足以颠覆她认知的线索。
终于鼓足勇气看过去,偌大的匣子里躺着一封薄薄的信件,信封外写着几行遒劲的小字:颜师亲启。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样称呼自己的父亲,那便是宋霁兰的父亲宋渊。
他与父亲实则并非师徒,只是同僚,但他总说敬佩父亲的学识为人,坚持要尊称他一声老师,只要不是在朝堂之上,他便都以颜师相称。
父亲虽从来不好为人师,却也默默接受了宋渊如此称呼,沚汀知道,在父亲心里,此举亦是想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他面冷心热,虽从不主动,却不会拒绝别人的善意。
如果那真的是善意的话。
但如若宋渊是伪善之人呢?想到这种可能,她伸向信件的手指僵持在半空,甚至不敢去触碰,仿佛打开它,便会释出地狱深处的恶魔。
如果宋渊是伪装出来的,那背后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她的父亲,甚至她的母亲连同她自己,被他欺骗玩弄了这些年,又该如何自处——她不敢去细想,脑海里思绪万千,种种复杂的滋味涌上心头,除却被背叛和欺骗的痛苦,还夹杂着丝丝对自己不察的愤恨,她将如何再去面对宋家人?
这一刻,她突然无比感激卫槊,颜沚汀不敢去面对的,卫沅却可以,虽然只是一张皮囊,可是隐藏在这层皮囊之下,便无人可知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她亦可以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