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少爷您去世后,我突然一下子聪明了不少。”元轻清心绪飘忽道。
出宫前,他求了一道恩典去看望寨子里苟活的亲人。
没想到再见大夫人时,她已憔悴了不少,元轻清已无法认出她来。
数年已过,少年的面容早已长开,大夫人亦没认出元轻清,只当他是元绍康在京的朋友。
“那年,还是军爷的大当家得到密报,奉前朝一位藩王终命,前往击杀司马氏族人,他们是晋高祖的左膀右臂。战乱时受了埋伏,暂居于那个小村子。”
“大当家禀着宁可错杀的原则,屠尽了那个村里的所有人,唯独带回了两个孩子。一个是四岁的世子,还有一个是刚生下没几天的婴儿。”
“因我早年沦落烟花之地,幸得大当家纳我为贵妾,可我却生不了孩子了,大当家亦觉得是他罪孽深重,无子嗣是为天罚,故而收养了世子为自己的孩子,并将另一个婴儿交给了身边的副将领养。”
“世子刚来便一直发烧,最后竟烧的什么都不记得,也幸得这场病,定了大当家想要收养他的决心…”
也许,世子从未忘记过呢。
不禁间,元轻清握起了脖颈前的小金锁。
“孩子,你是绍康的朋友,烦请您帮我传个话,说到底我养他一场,求他将我救出去吧,在这里每一日都是折磨,我只想活着…”
大夫人膝盖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双手死死地拽着他的裤腿。
元轻清轻叹了口气,将手中唯一值钱的玉扳指摘下,赠给了大夫人。
“对不起,圣上不喜他,他此时也是自身难保,你若不跟他沾上关系,说不定还能活的久些。”
语毕,夫人瘫在了地上,眼神变得空洞,最后成了死寂。
元轻清特地绕着整座妓院走了好几圈,并未见到他的娘亲。他亦未曾询问。
毕竟有时,确切消息比杳无音讯来的更痛苦。
后来,他回到晋帝“赏赐”的府里,躺在一人的房间内,身边再无少爷的身影。
他再也憋不住了,情绪逐渐的如山海般涌来,不禁放声痛哭。
往后,元轻清被囚禁于府里长达二十二年。
这些年,元轻清并未蹉跎时光,而是遵从他少爷的话,好好读书。
毕竟,这一切是少爷用自己换来的。
他读了好多书,从四书五经、到山河志,还有兵法以及民间怪谈。
他总觉着,要是不努力,怎么配得上中了探花的少爷呢。
明日复明日,元轻清逐渐力不从心了起来,甚至经常出现幻觉。
太医说,他好像是患了相思症,惹得身边一帮小侍女嘲笑。
“大人,我们王爷平日里一点美色都不沾,怎么会害相思呢?莫不是你没诊出来,瞎说的?”
彼时,元轻清身体无力疲惫地躺在榻上,听到她们的谈话后,不经意间嘴角流出一丝微笑。
“呵,相思病…却也算得上。”
闻言,侍女们纷纷一怔。
太医缕缕缕胡须,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心病还须心药医,此病老朽无法替王爷您根治,臣告辞。”,语毕,太医微躬身子,而后领着药童退了出去。
待太医出了王府,坐上马车后,身侧的小药童疑惑道:“大人,陛下为何要…”
“住嘴!”太医慌乱的捂住了药痛的嘴,厉色打断道:“皇家之事,岂是你能非议的?”
面对太医突如其来的指责,小药童一脸不明所以,却能依稀感觉到这里面大有文章。
晋元三十二年春,清王于王府内病逝,葬于皇陵。
有人说他从不出门是因为有腿疾。
也有人说他被晋帝软禁软禁了二十多年。
更有传闻称他是假冒的皇家血脉,全靠运气和天恩。
关于这位清王,民间流传了许多不同版本的故事,其中最广为流传的当属他合眼前的最后一句话。
“少爷,我想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