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隐约间,她听见禹成川似是叹息了一声,下一刻,她便感觉一只大手撑在了自己背上,随后唇边抵上一个竹筒。
“张嘴,喝水。”
喉咙又痛又干,凤流光顾不上许多,急不可耐地将竹筒中的水一饮而尽。
让她惊讶的是,这水竟是温热的。
喉头得到滋润,反而生出痒意,使她咳嗽起来。
禹成川来不及放下竹筒,赶紧拍着她的背,为她缓解咳意。
无奈他手上没个轻重,凤流光只觉后背遭受重击,整个人向前扑去:“咳咳咳!!!”
“啊,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禹成川急忙把她扶起来,连连道歉。
凤流光连头痛都忘了,恶狠狠地瞪着他,又碍于他是好心办坏事,不好恶语相向,最终只愤愤吐出一句:“出去!”
禹成川自知理亏,乖乖起身钻出帐篷。
他站起来时,凤流光才发现他身量颇高,脑袋抵到了帐篷顶,行动间还需弯着腰,显得有些狼狈。
傻大个!凤流光还记恨那一拍之仇,见此情状不由嫌弃地撇嘴。
待禹成川消失在帐篷口,她便掀走身上的干草,起身活动,检查身体的情况:
腰腿酸痛,不知是因风寒还是因昨晚的逃亡;身上似乎当初都是淤青、划伤,双脚脚掌上遍布水泡,一动就生疼……
一通翻检下来,凤流光不止头痛,浑身都痛,她无奈地跌回干草堆上,盘算着接下来怎么办。
应该先养好病,还有这一身伤;那些追杀她的人不知会不会在周边布哨,需多加注意。父亲临死前嘱咐她去找大哥,但原州与西南远隔千里……
她正自沉思,忽听帐篷门口传来“邦邦”两声敲击声,随后响起禹成川的声音:“我来送药,现在可以进来吗?”
她整了整衣衫,淡淡道:“进来吧。”
禹成川走进来,就见小姑娘盘踞在干草堆上,姿态高傲,就像一只端坐龙椅的猫,不由微笑起来,将手中竹筒递了过去。
竹筒中黑棕色的药汁冒着热气,凤流光觑了一眼,不禁面露抗拒,却还是慢腾腾地接了过来,闭眼一饮而尽。
然后被苦得五官紧皱。
禹成川差点笑出声,不知从何处摸出两根树枝样的东西:“拐枣,甜的。”
那卖相实在不像能吃的东西,凤流光将信将疑地接过,小心翼翼放入口中。
她倒不怕这些东西有问题,若禹成川真想害她,就不必巴巴等她醒来了。
拐枣那一层似树干的表皮被牙齿咬破,其中汁水沾上舌头,果真香甜如蜜,凤流光眼睛一亮。
禹成川钻出帐篷,转眼提着一个装满拐枣的草编小筐进来,凤流光眼睛更亮了。
“流民团中缺吃缺喝的,只能劳你先用这些东西填填肚子了。”
凤流光正矜持地从草筐中拿起一根拐枣,闻言一愣:“流民团?”
她吃下手中的拐枣,缓缓道,“未曾听闻西南有甚天灾人祸,何来流民?”
“我也不清楚,”禹成川席地而坐,手上稳稳地为凤流光呈着草筐,“这些人好像是从其他地方逃荒来的,这里的官员拒绝收容他们,他们只好聚到这里艰难求生了。”
凤流光忍不住侧目,之前在石林出口,那流|氓分明叫出了他的名字,说明他也是流民中人,此时却一副置身事外的语气,颇为吊诡。
禹成川浑然不觉,见她不动,还贴心地将草筐往前送了送:“再吃点吧,多吃点病才好得快。”
头痛!凤流光懒得多想,只踟蹰片刻便又毫不客气地拿起拐枣送入口中,愤愤咀嚼,哪家鬼是这样的呀,不但一副人样,还会照顾人,拿出鬼怪的气质来,她才好顺理成章地害怕啊!
“咦。”她正嘀咕着,手上忽然抓了个空,定睛一看才发现一草筐的拐枣已经被自己吃完了,不由失望道,“怎么没了?”
禹成川翻手收回草筐,从帐篷一角拿过一片巴掌大的树叶,上面有一大团青黑色的泥状物:“这是伤药,你用来处理一下伤口吧,我去外边守着。”
说罢,他便钻出了帐篷,留下凤流光对着那所谓的伤药干瞪眼。
这诡异的颜色和形状,真的能往伤口上涂吗?她磨蹭半天,最终想起禹成川自己额头上似乎就敷着这玩意儿,才勉勉强强伸手……
禹成川散漫地坐在帐篷外,百无聊赖地拿树枝拨弄旁边泥灶下的火堆余烬。
他所选的这块地方位于流民团边缘,靠近石林入口,之前石林内失踪多人,剩下的人有些忌讳,大都不会到此处来,所以当下还算清净。
不过很快这份清净便被打破了,早上调|戏凤流光,被禹成川吓走的流|氓抱着一个巨大的包袱畏畏缩缩走过来,结结巴巴道:“您您您的东西,都都都在这儿了。”
“放下,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