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颔首相应。言讫又伸出手来,如多年老友般自其背心上轻轻一拂。
楚端如获大赦,满拟终于蒙获新生。可他刚想大笑,后颈上却猝然泛起阵诡异寒凉。愕然低头一望,半截惨淡刀刃分明自喉咙处透体而出,鲜血沥沥下坠,顷刻将胸前衣襟染作暗红。
“你……”
楚端双目充血,张着嘴好像有话要说。却因喉咙已被刺穿,只发出一阵呜咽似的怪声。骆忠微微一笑,手起刀落,将那利刃从他体内拔出。楚端受力之下,登时倒在一地血泊之中,口鼻间再也没了半分气息。
这变故突如其来,直惊得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而若说当前最为猝然心惊之人,那也自然非楚夕若莫属。
她一张俏脸花容失色,十指冰凉如坠万丈冰窟。万幸此刻周遭百余道目光正无不聚焦台上,这才未被旁人察觉出了异样。
“诶?你这是怎么啦!”
清风如许,撩拨耳畔。楚夕若微微一怔,扭头见少卿已在悄无声息间归来,眼下便笑晏晏看向自己一条裸露在外的手臂。
“这也不知究竟要拜何人所赐!”
她颊间泛红,将衣衫向下扯了几扯,这才压低了声音,全没好气道:“哼!一声不响便躲的无影无踪,只等这会儿才又跑回来坐享其成!”
“冤枉!冤枉!”
少卿抚掌佯装委屈,心下却着实觉好生有趣。一阵长吁短叹后,又不迭凑上前来道:“这宅子极为广大,四下杀机重重,也总得有人亲身涉险一探究竟。之所以由我前去,那便叫做能者多劳,只把这最凶险的活计留给自己,好教楚大小姐在这悠哉游哉。”
“可没想到呀没想到……”
“我懒得同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楚夕若脸现嗔颜,险些被少卿气得七窍生烟。转念间又冷冷发笑,斜起睨来忿忿然道:“无论何人要想进去见那个雪棠先生,便非得亲自上去赢过一场不可。”
“至于你……哼!你虽躲得过初一,但也决计躲不过十五。”
“听楚小姐的意思,应当是已然胜了一场。唉!连你都能赢过的对手,那又能有什么真刀真枪的高明本事?”
少卿摇头晃脑,本意继续同她玩笑。可等目中余光无意间自台上扫过,发现上面正站着的赫然乃是师叔仇以宁后,终不由得勃然变了脸色,更把双眼蓦地瞪作老大。
骆忠漫不经心,轻轻擦拭净手中短刀上面鲜血,又转过头来,对仇以宁恭恭敬敬。
“仇前辈神功盖世,当真教我等晚辈心中仰慕之至。如今您既已胜了,还请先到下面好生歇息,待稍后由小人引路前去会见我家主人。”
言讫,他遂将那短刀随手交与其余仆从,至于楚端一具惨烈尸骸,也自有另外之人前来处置料理。
仇以宁面如止水,见状微微颔首,便在周遭众人瞩目间身形一晃,四平八稳落定台下。
文鸢满心关切,恩师双脚甫一沾地,忙匆匆赶上前来。师徒二人双双退回座上,也正被少卿分明看在眼里。
回想当初文鸢历经磨难,因父丧而来到青城。本来正是孤苦伶仃,需人时时安慰陪伴之际,奈何后来阴差阳错,千头万绪纷至沓来,自己竟再也不曾同她说过哪怕一句语话。
先前每念及此,少卿心中总会格外自责。可转而又觉今生今世既已无缘再会,便也不再自寻烦恼。孰料今日文鸢竟好端端站在自己身前,真可谓造化无常,令人好生唏嘘不已。
“诸位。”
眼看仇以宁师徒二人业已坐定,骆忠便面作正色,抱拳朗声道:“方才诸位英雄大多已上台见教,委实令小人大开眼界。如今天色已晚,看来也只好暂且到此为止。”
“刚刚胜过一场的朋友,还请随我同往内堂稍候。至于其余诸位……也大可就近在此歇息数日,等到养足精神,鄙馆尚有一份薄礼相送。”
他的声音虽不算高,实则却已在暗里附着内力,传入众人耳中,端的格外清楚真切。而适才他举手抬足连杀两人,武功之高明,手段之狠辣,在场众人无不有目共睹。一时间竟将这些刀头舔血,平日自诩不凡的江湖客吓得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轻易喘上半口。
“你们这些个大男人个个生得人高马大,可一旦真等到了事情跟前……哼!都躲开些!要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挡路,我就让他当场七窍流血而死!”
又过须臾,众人里总算传来阵媚语娇叱。正是辛丽华站起身来,当仁不让向前便走。
众人间一阵骚乱,不多时寥一刀也一跃而起,一边在嘴里骂骂咧咧,一边脚下健步如飞,紧跟着辛丽华奔向内堂。
“人家都火急火燎,想着要去见那雪棠先生,你又怎的还在这里磨磨蹭蹭?”
慕贤馆内纷乱嘈杂,先前赢得比试之人纷纷争先恐后,转眼大都已聚在骆忠身边。而少卿见楚夕若迟迟未曾动弹,不由低声出言调侃。
楚夕若白眼一翻,正要反唇相讥,却先被一婢女徐徐来到身边,朝着二人敛衽为礼。
她莺莺叨叨道:“骆管家见姑娘的衣裳破了,特命婢子领您前去更衣,待稍后再与主人相会。”
“多……多谢。”
楚夕若面色稍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