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凉夜,风雷呜咽,电光闪烁,映得男子面容一片惨白。
阮葶嫣的眸光中凝着一抹凛然,浅如溪、浓若露、广似野、锐宛刺。在风雨交加的纷繁中,愈发显得幽沉。
他望着她,横生出了强烈的不甘。为何不能多给他些时间呢?
书房寂静得如同堕入了深渊,两人默不作声地对峙着。
忽的,阮葶嫣的眼睫颤了一下,眼中泄露出了疲惫和倦意,神色也飘忽得好像随时会失去意识一般。
“请王爷……放了蟾露……”
单单只说了几个字,她竟耗费了大量的力气。
段栖椋见状,作势上前扶她,可她向后一退,宁愿倚着冰冷的墙角,也不愿与他肌肤相亲。
她孤零零地站在黑暗之中,好似一朵即将陷入毒沼的花,即便周身被痛苦淹没,她还维持着自己的高傲和自尊。
段栖椋紧攥了攥拳,又松开——
「我答应你放了蟾露,你先回房休息。」
阮葶嫣动情地摇摇头,“不,我要亲眼看她安然离开王府。”
一炷香之后,阔别已久的主仆二人,终于在隐秘的地牢中相见了。
眼前的少女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看起来并未受伤。
“蟾、蟾露!”
听到熟悉的呼唤声,蟾露猛地抬起头,一行清泪流过脸颊,带出一道违和的白痕。
“王妃!您怎么来了!”
阮葶嫣极力忍着不哭,她怕泪水模糊了视线,再难将对方看清楚。
“好蟾露,我来救你了。王爷答应我会放你离开王府,不会再为难你了。”
蟾露怔了一下,警惕地望了一眼段栖椋,以及他身边的萧晦、归黯和漪薰。陡然间,脸上的脆弱尽褪。
“不!王妃,我不出府!”
阮葶嫣大为疑惑,“为何?”
蟾露狠狠咬着唇,缝隙间渗出了丝丝血色。
留在瑱王府,她尚有活命的机会;一旦离开,她必死无疑!
“王妃,其实我……”
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她答应过段栖椋,不会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阮葶嫣。同时,排山倒海般的愧疚之情压抑在胸口,只有她彻底消失,才能瞒阮葶嫣一辈子!
她顿了顿,剥除掉了所有悲切,语气镇定,“好,我出府。”
一丝异样在段栖椋的眼中一闪而过。
萧晦为她解开枷锁,一行人离开了地牢。
外面仍风雨不息,隔着雨帘,她的声音听来断断续续,“王妃,是蟾露对不起您!从此您就当蟾露死了吧!不要再挂念我了!”
一向心思缜密、运筹帷幄的段栖椋,一旦面对情感,便会后知后觉。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蟾露的意图。
阮葶嫣很想冲入雨中抱蟾露入怀,可眼睛只朦胧了一瞬,便再难寻到她的踪影。
*
雨足足下了两日,在第三日夕阳隐退之时,才渐渐止住。
这两日,阮葶嫣几乎没怎么吃东西,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睡着,又在噩梦中惊醒。
漪薰负责照料她,可她却懒得回应对方,一直失魂落魄地望着窗外发呆。
她感受着夜幕把世间仅存的一点暖气吸走,连同她的心,也渐渐冰封起来。
忽的,只听外面响起敲门声,她只当是漪薰,也不做理会,谁知进来的居然是赫连苓央。
“出大事了!”
异族公主一屁股坐到她身边,急切中还带着些许的兴奋。
出什么大事?难不成是甘起岩死了?
虽然很是粗鲁,但阮葶嫣下意识就是这么想的。
赫连苓央见她没什么反应,兴致一下减了大半,不过对于消息真实性的自信,又让她郑重肃然起来。
“我问你,这几日你可见过你夫君?”
阮葶嫣心头一提,难不成段栖椋又发动了什么阴谋?
“没见过是吧?”赫连苓央笃定地点头,“我就猜你肯定没见过他!”
“他在何处,与我无关。”阮葶嫣好不容易回了一句,却也足够冷漠。
“你夫君他——被刺客掳走了!”
这句话传到阮葶嫣的耳畔,霎时钻入她的大脑,爆炸开来。
她的身子抖了一下,转而又反应过来,这可能是段栖椋的“苦肉计”,不可信,绝不可信!
“王爷他身边有萧晦和归黯,怎会那般容易被刺客掳走?”她轻哼了一声,“公主,你兴许是误会了什么。”
赫连苓央见她一脸的不以为意,立时起了“胜负心”,急道:“是真的!萧晦和归黯都不在府里,正到处找人呢。还有漪薰也是,她不是有个红什么楼的,也发动里面的人找王爷呢。不过啊,我偷偷听他们三人商量,说王爷失踪事关重大,只能暗中找寻,绝不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