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没有点灯,一片漆黑,看不清里面人的相貌,却识得他的声音。
而门口的持剑者与之恰好相反,未发出半点声响,却承着幽幽的银辉,一双眸子翻滚起惊涛骇浪。
阮葶嫣盯着他,惊讶之色转瞬即逝,紧抿着唇,眉头蹙起。
横在脖间的剑刃抖了抖,忽的移开。
男子咬着牙,低声问:“怎么是你?”
阮葶嫣深深叹了口气,依旧不语。
“哟,还是老熟人啊!”黑暗中赫然冒出个声音,“来、来、来,我把灯点上,你们慢慢聊。”
片刻后,昏黄充斥了简陋的小屋,景致与前几日一般无二,但曾经的安全感在此刻却成了禁锢自由的阴森。
掌灯人饶有兴致地望着两人,光溜溜的脑瓜反射着诡异的光芒。
持剑男子一下丢掉武器,“噗通”跪到他面前,叫道:“大哥,辛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是不是搞错了?”
阮葶嫣心情复杂,没想到分别这么久,他还执着于此。
不错,此人不是什么毫不相识的陌生人,而是枭烽寨的翁煌岩!
她把眸光移到光头身上,淡淡的温情陡然凝成一抹厌恶。
大肃朝可真小啊!谁能想得到靠龙隐寺敛财□□的主犯竟是他口中的大哥!
至此她终于缕清了关系,释吝就是枭烽寨的大当家!
兴许是僧人扮得太久了,恶贯满盈的假和尚习惯性地噙着所谓慈悲的笑,耐心劝道:“四弟,依大哥看,你对这位百里姑娘了解得并不深呐。”
一个“百里姑娘”,让阮葶嫣心头猝然一滞。
他怎会知晓她的真实身份?还有,他不是被湘州县令押解入京了吗?为何会出现在锦官!难道是专门来对付她的?
这声称呼也令翁煌岩大吃一惊,他不可思议地凝望着她,没有厉声质问,而是柔声试探,“原来你不姓茅,而姓百里。”
若是寻常之时,阮葶嫣定会为欺骗他而感到愧疚,也会因他的体谅而产生动容,然,如今这非常时刻,除了反复提醒自己要冷静外,她实在腾不出多余的情绪。
是以,她还是保持缄默。
释吝故作无奈地道:“四弟啊,大哥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可不要激动。”
翁煌岩顿了一下,“大哥请讲。”
“其实你这位未婚妻还有另一个不凡的身份,那就是人们口中的瑱王妃殿下!”释吝再也不控制自己,癫狂地大笑,“四弟,你千挑万选竟看中了一个二手货!”
翁煌岩的瞳孔猛烈震动着,喉咙发堵,好不容易吐出几个字,“大哥说的……可是真的?”
阮葶嫣并未回答他,这第一句话是对释吝说的,“你想利用我做什么?”
释吝眉头一挑,“我还以为你生得娇滴滴的,会吓得嚎啕大哭呢,没料到你还挺有胆色。”
说不怕那是假的,只是阮葶嫣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参透了些人性,既然对方找上她、还不杀她,必然有利可图。
且听听看,再想个办法将计就计。
无论看起来多么弱小的人,只要板起脸,郑重且肃然地沉默着,都会散发出或多或少的威慑力。
释吝自这小女子身上还真感受到了她内心的坚定,吓不着,那索性直言不讳吧。
“你可知,你本不该活在这世上。”
阮葶嫣冷着脸怼他,“命是我自己的,该不该活只有我能说了算。”
释吝还当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性,居然和蔼地解释起来:“小姑娘,你爹——百里阔,那可是犯了通敌重罪,你们一家子在十几年前就该一个不留地掉了脑袋才对。再看看你,这条小漏网之鱼,你觉得,你的命还能是自己的吗?”
这些过往翁煌岩一概不知,他听得脸色一阵黑一阵白。
但反观当事人阮葶嫣,却面不改色,毅然道:“你想把我交给圣上?”
释吝眼前一亮,缓缓点了点头,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孺子可教也。”
阮葶嫣见他如此德行,恶心得想呕出来。
她越过两人,径直来到床榻前,坐下。
“我困了,要休息。”她朝他们努努嘴,“老的出去守着,小的留下。”
“老的?”释吝横着眼,“你说谁是老的?”
阮葶嫣挑衅地冷哼,“你不是得道高僧吗?不是老的是什么?”
释吝磨了磨牙,一步倏地逼近她,威胁道:“你明白自己如今是个什么处境吗?”
“明白,是人质。”她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但也是你的护身符。”
释吝脸色乍然一变。
阮葶嫣轻蔑地睨着他,“算日子,你逃脱押解也有四五日了吧。四日前,我还与瑱王在一起,可那时并未听到任何消息,说明县令对你被劫囚车一事知情不报。也难怪,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