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着过,没有盼头也没有希望。
如今的陈府败落不堪,那些陈方正以前生意场上的朋友都极现实,像个墙头草,都纷纷倒向许昌瑞那边。
时间又过了大半年,陈小玉要带吴宝翠去美国找陈洛伊,陈乔礼坚决不去,他要留在故土,守着这个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一家人就这样分崩离析,在各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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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府只剩袁瑾?和陈乔礼两个人,可他却经常躲着她,二人时常好几个月不说一句话。
见面了就提离婚的事,都说这是夫妻间聚少离多的原因,可他们就没有聚过,何来少一说?
袁瑾?经常哭,也常常自嘲结婚快两年,连他正眼都没见过,连手都没碰过。
这场让她自信满满的赌局她最终还是输了,输得一塌糊涂,输得十分彻底。
这一年里,他在巨大的悲痛中挣扎。
还总喜欢做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伤害和虐待自己的事来,这听雨就是一例,或是常常不吃饭,饿晕过去醒来才肯吃,又或是拿小刀割手……等等之类。
一段日子下来,他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精神状态也每况愈下,袁瑾?以为他疯了。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
最近又是成日成日的昏昏欲睡,请了大夫来看,说是心病,医学上有个词是——抑郁症。
趁着他神志还清醒时,袁瑾?让他写了和离书,她在书尾工工整整的写下自己名字。
“好了,我后日就要和我爹去美国了,他退休在那里养老,我在那里读书。”她说道。
他没有说话,和哑巴似的,不过她已经习惯了。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府里就剩你一个了,不能就这样下去吧。”
他托腮,嘘声道“等死……”
“陈乔礼,你才二十一岁,就要等死了?”
“不然呢?”
“那你现在写信告诉你那个张思乔,你要死了,你看看她在天上会好受吗?”
他的眼泪早已流干,悲痛的表情早已做完,到现在已是个面无表情,不知悲欢的人。
“你说她么……嗳……不知道。”
袁瑾?彻底没脾气,索性把桌上的茶杯往下狠狠一砸,喊道“你就不是我认识的陈乔礼!你到底是谁啊!”
他对此毫无反应,只淡淡一句,“我累了,要睡觉,你拿东西走吧。”
她咽了口唾沫,憋住眼睛里的泪,拿起和离书和行李冲向门外,把门砰的一甩,走出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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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乔礼依旧每日喝药,很多种药,成了个药罐子,每日光是吃药就吃饱了。
天上又打起雷,雷声轰轰隆隆,震得地还颤几下,打一下便有好几声回声,飘荡在南京城上空,久久会散不去……
雷过后又是梅雨,把树木花草都打湿。
他又坐在檐下,看着那雨从斜斜的屋顶上落下,顺着瓦片滴在青砖上,一滴又一滴,不急不缓,不偏不倚。
拿出一张信纸,又写下……
致乔乔:
乔乔,南京城又下雨了,你往下看,能看见我么?就坐在檐下,一直抬头看天的那位。
医生说我得了抑郁症,给我开了好多药,定时还要去医院检查……真麻烦,那么多药,吃不过来的。
而且根本一点用都没有,我还是昏昏沉沉,清醒的时候很少,有时感觉这身体不是我的,不听我使唤,像被别人操控了一样,真的很难受。
东三省马上就沦陷了……
北平和上海那样的大城市也越来越乱,听说那飞机上抛下的炸弹每天定时定点儿的炸。
有时候七八架,有时候二十几架。
人们早已习惯了在防空洞躲避的生活……嗳,我看南京也离这不远了,你早早离开或许对你也是一种保护罢。
民国二十三年
四月三日
陈乔礼
思乔:
今日见了日本公使,他要和我合作。
他说“和我们合作,方正药铺就有救。”
他还说,要我当中国的第一批资本家,他们出钱投资,让我过回以前养尊处优的日子,当回陈小爷。和他们合作,永远不用担心安危,有花不完的钱。
屋子里一群持刀握枪的日本兵,站着。
我扫了眼,他们离我很近。
我说,你们休想,就算我饿死,也不会当卖国贼,不会给日本人做事。
我说,我是中国人,你们是倭寇。
他们把我从府里赶走,逼我把府卖了。
走时,他们威胁我,让我不要出现在他们眼前,骂了很多难听话。
很可笑,对吗?
我不怕。身外之物罢了。
致乔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