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山家的赶快爬起来到了灶间,拉起赵小月道:“姑娘说的是,我这就去生火烧水。”
赵山一脚踢在赵大善屁股上,道:“还不快随我去拿柴!”
知云蹲下来,对着荷华温声道:“姑娘受苦了,知云来迟了。”
不,是来得正好。荷华心里默默说道。
知云进一步解释道:“我是太太身边的丫鬟知云,今儿奉了老爷太太的命,带了钱管事等来接四姑娘回家去的。”
荷华是知道她的,在楚姨娘的故事里,知云言谈爽利、做事果断、心肠柔软。
依照阮府里的规矩称呼,她该唤太太身边的丫鬟为姐姐。
于是她仰起头,看见了日光,露出笑容,软软地道:“知云姐姐好。”
这便是卖乖了。
知云看着她发丝凌乱,脸上还有水痕蜿蜒,瘦小单薄,却挤出笑容,柔柔地唤她姐姐,心里跟被羽毛挠了一下似的,麻酥酥的。
她放缓了声音道:“姑娘住哪间屋子?可否给知云带路,我们先去把湿衣服换下来。”
静思答应说好,被她牵了手,直接带去杂物间,半点儿不带犹豫。
本来就是事实不是吗?
杂物间此时门庭大开,里面一览无余,不过一破床、一薄被、一烂木箱而已。哦对了,地上还有一个砸在泥水中的水盆。
知云立时就明白了四姑娘的处境,胸口被气得上下起伏,她心里默念冤有头债有主,谁做的事谁负责,等下找那几个刁民出气,不要吓着四姑娘。
为了压抑怒火,知云的表情有几分奇怪,克制着道:“姑娘受苦了,他们竟敢这么对姑娘,等钱管事查了,必不轻饶了他们!这里可还有别的房间,我们先寻个宽敞的更衣。”
于是荷华又带了她到赵小月的房间。
其实细究起来,这里的第一任住客就是楚姨娘和荷华。
当时院子刚刚新建完毕,赵山两口子坚持让楚姨娘住最好的屋子,楚姨娘哪里肯接受?本就是住在别人家,怎么好意思反客为主,选了此处就和荷华住下来。
后来荷华就被赶到了杂物间蜗居,直到一月过后,赵小月才敢搬进去住。
至于为什么赵小月不住那间客房,则是因为赵山好面子,不肯叫客人住死人屋子,就让赵小月搬了过去。
而这间房间里,最扎眼的就是那个红木衣箱。
荷华指着那个衣箱,可怜兮兮道:“知云姐姐,那个衣箱是娘亲从阮府带来的,里面都是我的衣物,被他们抢走了放在这里。”
“什么!岂有此理!”知云当即就叫出了声,明白过来为什么荷华衣着这么单薄,那赵山家的小女儿却衣着精致了,“这家人心肠烂穿了!怎么能干出这种丧良心的事情!这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知云边骂骂咧咧边替荷华脱下湿衣,荷华将玉环搁在了床铺上,任凭知云摆弄。
那婆子动作麻利,已从灶间端了热水来,又拧好了热巾子,递给了知云。
知云又细细给荷华擦拭,解开她自己胡乱挽的发髻,一点点梳开擦干,对这个可怜的四姑娘解释道:“府里知道了楚姨娘的事,没想到好端端的人,碰上了时疫,竟就这么去了,独留您孤苦伶仃地在这庄子上。老爷太太早就思念姑娘了,只是回府是件大事,需择了良辰吉日,才算是不亏待姑娘的身份。”
今天是个好日子,黄历上写着诸事不宜,只有那鸿雁高飞,也许还算个吉兆。
“姑娘今天可看到大雁了?正是鸿运当头的吉兆。谁曾想老爷太太一时事忙,老太太又病了,府里闹得人仰马翻,忘了让人知会今日来接姑娘回府。这乡野村夫就敢如此苛待四姑娘!等下便发落了他们,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若有不好处理的,回府报给老爷太太,自有他们做主,料这起子小人都逃不过去。”
荷华问道:“若依着府里的规矩,该如何发落?”
知云从红木衣箱里挑了一套金盏黄短棉袄配枫叶红下裙,颜色热烈温暖。像是楚姨娘的母爱。她一面给荷华绾发,一面冷笑道:“自然是四姑娘想如何发落,就如何发落。”
知云和四姑娘收拾得细致缓慢,等出来时,晾晒的衣物还在秋风中飘动,院子中间又整整齐齐站了赵山一家。其余人也都候着,马夫也在其中。只有钱管事,正胸有成竹地准备着汇报。
钱管事本名钱富,与赵庄头这赵家庄出头的椽子相比,不过是阮府管事里不打眼的木头,只管些小打小闹的杂活,如管庄理账一类的肥差便轮不上他,自觉能力出众,只苦于没有门路。
今日本来也不打算凑这晦气事,可见知云领了太太的吩咐来找,是个露面的巧宗儿,便随跟了来。本以为不过是凑数,可没想到,嘿,还有人撞到他手里!
四姑娘是很惨,怪不得为什么要找管事的来了,正是要查查为什么这么惨。这就是他的幸运了,让他给揪住把柄了。那这事儿,一定得给他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