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轻松,别整天提心吊胆想那些有的没的,等上了大学……”
“知道了。”
黎筱打断她的话,不想继续听下去。
秉持着她那些人民教师极高的职业道德和素质修养,李玉兰的长篇大论黎筱是听得不爱再听了。
烦人。
李玉兰语塞的顿了顿,神色有些不耐烦的变化,咽了口唾沫,没一会儿又继续喋喋不休。
没办法了,黎筱只能低头应和着,实际上根本没听进去个一句半点,拖着行李箱走向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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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进小院是一条宽阔的石子路,两侧杂乱的摆了些盆栽,绿荫生机勃勃,晾衣架上铺晒着白色的床单被套,微风不止,淡淡的肥皂香在空气里弥漫,混合着午后阳光的味道,刺眼而不焦躁。
行李箱车轮碰撞着青石板砖的声音格外突兀,落地玻璃门大敞着,屋内沸沸扬扬的热闹。一堆人凑在正在小院边上,闻声突然寂静下来,老旧的台式风扇架在木凳上,正好转头吹向黎筱的方向。
她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环视了一圈围观在棋牌桌前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在和她对面的那副年轻面孔上。
人群中唯一年轻的面孔。
少年一手撩起刘海抓在头顶,一手保持着要打出麻将的姿势,眯起眼疑惑的打量着她,在摸清牌面后才收回视线。
手里的麻将落在桌上,碰撞出不小的动静,下一秒响起清脆标准的两个字。
“胡了。”
众人的注意又被吸引回去,七嘴八舌的在说些什么,从钱盒里摸出形形色色的纸币拍在桌上,手又搓上麻将,准备开始下一局。
黄幼俞从桌前站起身,快步走来招呼到,面上笑容和蔼:“怎么到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呀,来的这么突然我都没出去接你们,还拉这么多东西……”
她接过黎筱手里的行李箱,热情的上前,立刻拉着小姑娘到左邻右舍面前热情的介绍:“这是我孙女儿黎筱,马上要高考了所以图个清净回乡下来备考,这段时间就待在这儿和我住,大家以后替我多关照关照。”
众人点点头,都摆出笑脸展露喜悦。
黎筱对黄幼俞的印象不深,压根儿没见过几次面,打她记事起就很少能听见有关“奶奶”的事情。
李玉兰很强势,太有主见,所以婆媳俩的关系并不好。她总惦念着自己外乡人的身份,觉得黄幼俞对她残存偏见,只是嘴上不说而已,所以黎筱出生后她就借口孩子未来的发展举家搬到了房城,连带着黎雄一起,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这个家了。
人群中有陌生面孔开口:“筱筱都长这么大了啊,我上回见你的时候才丁点大抱在怀里呢,这时间过的可真快......”
有人附和:“是啊,女大十八变,生的可真是漂亮,和你妈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
都是这些,大家喜欢说的客套话,可谁知道那些文字背后到底有没有真心。
黎筱抿唇笑了笑,不知道该做何回应,只能极力点头表示礼貌。
她依旧不能习惯这样的注视,即使那些目光是温和柔软的,却仍然带着审判,你永远不知道它会在哪一秒转为恶意,生生将你吞噬。
李玉兰并没有要停留的意思,拉着行李箱在门口敷衍的和众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过后马上火急火燎的走进楼梯间。
“进来了,还傻站着干吗?我不叫你就不会动了是吗?”
黎筱在她的呵斥声里回过神,眼神飘忽的瞬间,她瞥见眼前少年注视里的蔑视。
尖锐,又刺耳的落入她的脑中。
只那一眼,就好像看穿了她的所有,毫无保留赤身裸露在他面前。
和其他人的视线不一样。
他那双眼睛,会说很多话。
……
黎筱在李玉兰第二次催促中惶恐的收回视线,匆忙低下头,很快又恢复平静,重新拉起行李箱杆顺着李玉兰消失的方向走进了楼梯间。
她不明白那一眼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该展示出不悦吗?应该愤怒吗?骂他一句,白他一眼,或者以牙还牙狠狠的瞪回去。
可这些情绪好像都在慢慢的离她越来越远,抓不住的东西就该松开,无用的挣扎只是徒增烦恼,那样的痛苦她不想再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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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到老屋二楼是一条光线稍暗的走廊,因为陈旧,所以蒙上了一层雾蒙蒙但灰色,过道没有窗帘,四下明亮,仅靠几枝树干落下的树荫遮蔽阳光。
长廊右侧几扇铁皮门都落了锁,锁孔里生起一层厚重的铁锈,老旧的木地板随着脚步的起伏吱呀作响,好像再用力一点就会坍塌殆尽,每一步都是时间留下的痕迹。
二楼的屋子大都是租给一些来这儿靠出海谋生的外地人的,租金便宜又能遮风挡雨,在田镇有很多这样的房子。
拐过正对太阳的长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