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听见这词许卿合当即想拒绝,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喝什么酒。可朴逸却笑得纯真,一口白牙笑脸相迎。
他对大婶说:“不用了,您去忙吧。”
大抵是妈妈辈的人都扛不住这样的笑容,大婶频繁点头,又叮嘱几句晚上黑得快,看不见了叫她,之后便转身走了。
许卿合坐着旁观,这孩子有时候还真的怪招人喜欢的。不过转念她努努嘴,笑那么干嘛,还以为他要点酒呢。
“小屁孩,你真的是福利院长大的吗?”许卿合背靠椅子,她身后的树叶沙沙作响,衬得声音也脆脆的。
朴逸完全不忌讳这个话题,甚至连自卑都没有,“当然是了,怎么,你看我像首富的儿子吗。”
他这样坦荡,许卿合承认自己刻板印象了,她拿着筷子怔了怔,顺他的话往下接:“是啊,你像财阀家的小儿子。”
也不怪她刻板印象。
大学奖学金要求修够两百小时的志愿活动,许卿合只有周末不去工作室画图,除此之外,会抽空闲时间去养老院、社区做义工,还会去福利院做一日助教。
她记得有次去福利院,遇到个特别浑的小孩。有多浑呢,上课铃敲了不去上课,搁操场玩弹珠。
许卿合遥遥望了一眼,对身边同行的任课老师说,他怎么不去上课。
任课老师不用确认,都知道她在说谁,他说用不着操心,他父母信□□把村里人害了,实在没办法才送过来的,退养了好多家,都说这孩子八字不好。随他去吧。
作为新时代的青年,许卿合同情他,怜悯他,一好好的人,怎么就被至亲的人拖累成这样。愚昧封建真的害人不浅。
那天黄昏,她下课之后站在门口望了一圈,发现玩弹珠的小孩不在了。也许是经历惹人唏嘘,又也许是心中的善良指引着她。
她找了好大一圈,竟然在校门口发现他。他挽了一只裤脚,穿着薄衣,灰头土脸的样子。他蹲在福利院门口的花坛前,铁门旁边是一位大婶,在卖一些辣条小零食。
男孩并未发现她的存在,兴致勃勃地专注手上的动作。许卿合下了台阶,离花坛只有几步之远,男孩忽然回头发现她。
她至今都忘不掉男孩的眼神,戾气、淡漠、阴郁,甚至还有被戳破秘密的厌恶。
许卿合当时有被眼神劝退,她也着实退了两步,咽了咽口水,生怕吓到他。她笑了笑,重新走近他,嘴上说:“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玩什么游戏——”
话说一半,她被亲眼所见的画面震慑到了。
他故意逮了一只壁虎,恶意截断了它的尾巴。不仅,他还捉了一只螳螂,拔了它几条腿,也不知道去哪找的毛毛虫,它还在孵化蝴蝶,但是壳也被剥开。
她还听见男孩说:“滚。”
许卿合死机一秒,还是强颜欢笑,“小朋友,壁虎是益虫,不可以伤害它哦。毛毛虫要把自己溶解后再孵化蜕变成漂亮的蝴蝶,残忍又痛苦,我们不能伤害它们的。”
男孩不讲话,盯着死去的毛毛虫一言不发。
隔了一会儿,他才说:“人可以这样吗,变成另一种人。”
她被小孩子的问题难住了,可许卿合是瞎编选手,她想了想,轻声解释:“当然可以。人也可以这样,只要心中有目标,脚下有远方,你可以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而且,我们人是高级动物,我们不需要把自己溶解,忘记,忘记就好了。”
许卿合弯腰平视朴逸,这孩子大约十岁,她笑了一笑,摸摸他的头:“你想要成为和蝴蝶一样闪闪发光的人吗,那就从保护昆虫做起吧。”
“姑娘,要试试烤蚕蛹不?”
大婶的声音把陷入时空光景的许卿合拉了回来。她肩膀颤了颤,脑袋动了一下,下意识地嗯了声。
对方还以为她乐意,大婶笑眯眯地拿笔添菜单,还说:“ 这蚕蛹啊烤着吃嘎嘣脆,你们等着啊,我现在就架火烤,一会儿就好了,其实这玩意儿下酒吃最好。”
看她这么卖力推销,许卿合松口说:“那你来两小杯桂花酒吧。”
“好嘞!”
一直不吭声的朴逸撂了筷子,有点执拗地问她:“你爱吃蚕蛹?”
肯定不吃,只不过荒郊野外,虽然写着农家乐,但看起来生意估计冷冷清清,照顾生意罢了,到时候适当吃一口就行。
许卿合笃了笃筷子:“小屁孩,吃你的饭。”
他收敛眼睑,怪失落的:“我以为你不爱吃。”
她听着怎么这么委屈呢,总不能他吃不了一点,就不让自己点了吧。什么强盗逻辑,说他是财阀家的小儿子,他就真是啊。
许卿合不耐烦地夹了道菜扔他碗里:“你行了啊,你不喜欢吃蚕蛹你不吃呗,整这么矫情,好了好了,我照顾老板生意点的。”
朴逸却幽幽来一句:“我知道。”
哎哟她真是,知道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