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汐靠在车座枕头上，慢慢闭上了眼。
秦绵绵没有邀请她去参加他们的婚礼，是因为她是李恩序的前女友吗？还是，这是李恩序的决定，不让她扫了他们的雅兴？
不管是哪个原因，不管站在哪方角度，鹿汐似乎都没有理由去参加婚礼。
也好。
鹿汐想道。
大概是觉得有些闷热，出租车司机将前座两扇车窗降下一半，冷冽的风瞬间灌进车内。
鹿汐皱了皱眉。
北宁城的秋天最为焦躁，不仅因为变幻莫测的天气，也因为人们在这个季节总是忙碌得漫无目的。
在夏天喧嚣潇洒之后的沉寂，在冬日筹备佳节之前的充实。有人忙着设计新的作品，有人忙着完成人生大事。
这样想来，在这多事之秋里，她好像成了最闲的一个人。
翌日，鹿汐在失眠了整个晚上之后，再次在黑夜中醒来。她床上摆放着杂乱无章的旅游计划，对面墙壁上的挂钟显示现在是晚上九点。
她起身穿上内衣，随意在睡衣外面裹了件长毛衣，穿着拖鞋就下了楼。
鹿汐租住的公寓楼下有一家小酒馆，每次遇到不顺心的事，她都会来这里喝上几杯。
她熟稔地穿过小巷推开酒馆的门，吧台小哥见是她来了，直接替她调配好平时爱喝的酒，端到鹿汐面前。
“谢谢。”鹿汐细声说。
小酒馆里充斥着酒香，灯光昏暗又迷乱，放着慵懒浪漫的R&B，角落里有两三对情侣在沉浸地接吻。
鹿汐抿了口酒，浓烈热辣的液体穿过她的身体，直将她刺激了个清醒。
吧台小哥名叫罗辰，和鹿汐是旧相识。当初还是因为鹿汐常来这家酒吧喝酒，把罗辰介绍给酒吧老板，才给他找着了工作。
罗辰一面调酒，一面观察鹿汐的情绪。见她情绪低落，他笑道：“你今天又有什么新愁了？”
“工作丢了呗，还能有什么。”鹿汐说道。
她这人体质有些奇怪，旁人喝了酒声音大多会变得沙哑，总归含糊不清。可鹿汐的声音却比没喝酒时更清脆，听上去她精神得很。
罗辰停下手中的活，略有些严肃：“工作丢了？怎么回事？”
鹿汐言简意赅，神色淡淡：“理念不合，被骂过很多次了，被辞了也很正常。”
罗辰遗憾地看着她：“这家公司你争取了很多次，不会可惜吗？”
鹿汐笑了笑，嘴角几乎以看不见的幅度扯动了下，以至于看上去有些轻蔑：
“那又怎么样，难不成我要呆在让我处处不舒服的工作环境里吗？它很好，但不适合我。”
罗辰点了点头，继续调酒，盯着她看。他觉得今天的鹿汐好像心里多了一些事，可不止被辞退这么简单。
不远处有三两个打台球的男人，早在鹿汐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此刻他们成群结队地来吧台各自要了杯酒，推出一个人上前搭讪。
男人小声吹了声口哨，坐到鹿汐身边：“嘿，美女。”
鹿汐充耳不闻，虽然喝得有点上脸，脖颈和脸颊都微微泛红，可在灯红酒绿之间，她白得发光的皮肤依旧扎眼。
她没理男人，反而微微背过脸，无意识地翻了个白眼，兀自安静喝酒。
男人搭讪不成，有些尴尬，起身绕到鹿汐面前，用手撑着脸面对着姑娘，笑道：“你一个人在这儿喝，多没意思啊，我跟你一起？”
鹿汐乜他一眼，目光疏离，开口更是冷淡到极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一个人了？”
男人愣了愣，没想到面前这个长得白白净净，纯欲到不行的娇弱小女人，开口竟如刀尖锋利，不给别人留任何余地。
罗辰轻笑了下，心说也就在鹿汐这儿，能看到酒吧各种男人吃瘪的样子。
姑娘坐在他面前，里面穿着吊带睡裙，灰色长毛衣裹着若隐若现的白皙肩头，长卷发随意地披落在身上，破碎又清冷。
气质如此，但鹿汐却是典型的甜美长相，细眉、杏眼、挺鼻、樱唇。
只不过她此刻因为心烦意乱，又因为喝了酒有些迷迷糊糊的，懒得对旁人礼貌，便敛着眼，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太有耐心，显得难以接近。
男人自讨没趣地端着酒离开，与一群更加高大的年轻男生擦肩而过。
也就是这一刹那，鹿汐闻到了一股极其熟悉却又遥远的，淡淡薄荷香。
她眉心跳了跳。
年轻男生们互相勾肩搭背，压低声音有说有笑的，簇拥着其中两个进了酒馆内部的小包厢。
酒馆里大部分女生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但他们出现的时间过短，大家都没来得及看清楚。
罗辰莫名觉得被簇拥的其中一个男生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于是便转头问鹿汐：
“你刚刚看到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