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屿坐回椅子上,这使他的压迫感不那么强。
“还有……”宁屿等她平复一些不适,接着说道,“你的家庭成员信息一栏是空着的,按照规定,公司职工是要填写具体信息的。”
“哦?填什么?写家长是谁在哪儿工作电话多少?”魏之看着窗外笑了笑说,“填那些信息干嘛?难不成员工在单位调皮捣蛋要去找家长吗?”
之前填表的时候魏之觉得留这些信息没必要,即便是规定,她也不愿意遵守。
“这是规定。”
“怎么,公司现在效益不好都开始倒卖个人信息挣钱了吗?”
“你严肃点。”宁屿用手指点了两下桌子。
魏之在宁屿反复强调下说话仍旧毫无收敛,可能是觉得自己大概率被优化了,破罐破摔的架势。
“你说吧,我填到文档里。”
“王二丙,与我是父女关系,无业,电话……”魏之一本正经的说。
宁屿抬头看她,疑惑的重复道:“王二饼?”
“是啊,王二丙啊。”
“你父亲跟你不是一个姓啊?你随母姓?”
“不随啊,他是我继父,当然姓氏不同了。”魏之小声的嘀咕句“少见多怪。”
“名字还挺奇怪,该不会是你瞎编的吧?”宁屿一边说一边录入到电子文档里。
“是甲乙丙丁的丙,不是烧饼的饼……”魏之解释道,“姓王,家里排行老二,丙时出生,王二丙。这名,简单易懂,印象深刻,一年级小孩就能读写,你有什么理解障碍吗?”
宁屿没有理她。
“嗯,继续。”
“吴之,与我是母女关系,无业,电话……”
“吴之?”宁屿心想,这人家名字都够奇葩的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吴之,无知是福,多好一名啊。我妈叫吴之,我叫魏之,姓继承我爸,名继承我妈。”
“你亲生父亲呢?”
“刚才不都填父亲信息了嘛,你管他亲生野生的呢。”
“你态度认真点。”
“我平时认真说话就这样,要不给你来点不认真的态度,你对比一下?”
“生父信息。”宁屿不得不语气严厉起来。
仿佛触碰到什么不能谈论的话题。
魏之盯着窗外,不说话了。
她不想提生父。
可宁屿还等着她回答。
“问你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他突然提高声音,虽然声音好听,但音量太大也有点骇人。
魏之小时候父母经常吵架,每当父母对峙气氛僵持的时候,她都会若无其事说点别的让父母从交锋中撤下火来。
有时候说了个笑话,有时候做了奇怪的动作,有时候故意弄伤自己。父母被魏之这么一打岔,等再回过头来吵架的时候,火气消了一半,问题也显得没必要继续争执下去。
她从小面对严肃对峙的场合总禁不住开玩笑,试图用不正经缓解紧张的气氛,从而化解危机。
她真不是故意的,这是她从小培养的心理防御机制。
而宁屿,反复强调让她认真、严肃起来,相当于打掉魏之抵挡紧张情绪的武器。
她就像只弱小的蜗牛,被生生摘掉硬壳,只剩下柔软的身体暴露在外不知所措。
魏之看着窗外,一言不发,头转过来的时候眼睛都红了,泪水就在里面打转。
她微微皱着眼眉,像是忍着不让情绪流露,琥珀色瞳孔泛着碎钻一样的亮光。
这副模样楚楚可怜,好像一只遭受了巨大委屈的小鹿,弱小无助,孤单卑微。又像是一朵极其脆弱的小花,再对她施加任何压力随时四散飘零。
纵然魏之有千错万错,此刻,还能继续欺负她的人一定是个王八蛋。
这种真实的、近距离的脆弱感,让人不忍心继续为难她。
宁屿:“……”
算了,放过她吧。
看她哭的样子,心特么都碎了。
魏之:诶?早知道这样早嚎啕了,省着编这么多废话。
“你今年得和新人一起参加设计师入职培训。”宁屿的语气明显柔缓了许多,他盯着魏之的眼神似是很揪心的样子。
“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是公司流程,不通过入职培训,就只能做设计师助理。”
“好。”尽管不情愿,可魏之也答应了。
刚来那年,设计师入职培训她参加了两次,两次都被评分为C级,B算及格,C不及格,D就直接劝退了。
两次打C,魏之十分清楚她自己什么设计水平,也知道带她的设计师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们明显不想让她提岗。她不想自己认真做的方案遭到贬低,不想再次受到羞辱,索性不再参加。
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