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花白的眉毛紧蹙,捧着药材细细观看,时不时地闻一闻、咬一口,过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这才将药草放下,抬头看向程伊,问道:“这药草从哪里得的?”
“大黑山。”
“大黑山?”
“正是。是我进山砍柴时,偶然挖到的。”
“不可能。”老大夫捋了捋胡子,摇头道:“你在撒谎。”
程伊心中一跳,面不改色道:“确是我在大黑山中挖到的,并未撒谎。”
老大夫一双豹眼精光四射,瞪着程伊,笑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药草吗?”
程伊摇头。
“此乃蛇舌草,且是最顶级的白花蛇舌草。此种药草只存于极热极湿极险的南方大山中。大黑山地处北方,寒冷少雨,怎么会有蛇舌草?”
“而且,”老大夫满脸疑惑道:“蛇舌草本是春季开花,生长一季便会凋零。可这些,看起来居然有十几年甚至更多年头的药龄了,这怎么可能呢?这明明就是白花蛇舌草,可为什么长得如此粗大,且药轮如此密集,真是奇怪,太奇怪了……”
程伊看着陷入苦思的老大夫,除了装傻,什么都做不了。总不能将虚弥空间的秘密告诉他吧?那简直比“奇怪”的蛇舌草更怪。
“小娘子,你可否将发现此草的来龙去脉讲给我听?千万不要落下细节。”
“我本想说给您听,又怕您不信。”
老大夫一挑眉,道:“说说看。”
程伊凝眉“回忆”了一会儿,道:“我家原来住在大黑山下的一个小村落,去年深秋的时候,因为怕下雪,就想多打些柴禾,贪多之下走得远了,不小心在深山中迷了路。天已经快要黑了,我只好找地方过夜。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一个小洞穴,哪知道进去之后,里面却别有洞天。”
程伊走了一路,刚刚又与小伙计撕扯了半天,感到有些累了,对老大夫道:“先生,我可否坐下之后再详说?”
老大夫点头道:“请坐。”
程伊扯回袖子,惹得小伙计直用眼瞪她。程伊不理会他,坐到看诊的位子上,整理了一下扯歪的衣服,接着讲述起来:“我原本以为是个小洞穴,想着天已经黑了,不管怎样,能存身就好。可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不是普通的山洞,里面深得很,隐隐约约还传来叮叮咚咚的乐声。我有些害怕,想要离开,但外面完全黑了,又刮着风,此时出去,岂不是送死?在我犹豫不决的功夫,又仔细听了听那乐声,发现好像是泉水滴落的回声。此时我的好奇心便起来了,用身上的柴禾做了一个火把,慢慢往山洞深处走去。山洞越走越窄、越走越低,到最后只能熄灭火把,跪着往前爬。我有心想退回去,但此时转身都很困难,实在是进退两难。此时,那泉水滴落的声音十分清晰,几乎就在耳边,我只好下定决心往前爬。
终于爬出去之后,眼前的景色让我大吃一惊。我小时候听过神仙话本,说仙人的洞府是如何如何的,而我眼前的一切可不就跟神仙洞府一样吗?灵泉叮咚、仙雾缭绕,奇花怪石、光华夺目、泉水低落的声音和水流的声音,像仙乐一样好听。只不过这里很热,只待了一会儿我就大汗淋漓。
我有心想要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忽然听见面前的仙雾里传来水声,仙雾被搅得乱舞,好像有很大的东西游过来。我此时又惊又怕,哪里还敢多呆,匆忙扯了一把手边的药草,转身便往回跑。那东西没有追过来,但我也吓得魂飞天外,战战兢兢躲在最外侧的洞穴里,天稍稍一亮便下山了。幸运的是,走了不远便遇到进山的村民,我先前只是因为心里慌乱才走错了路,此时便在村民的指引下,顺利下山了。后来,我又去山中打柴禾,想着能不能找到之前的洞穴了,可再也没有找到过,旁的村民也从来没有人见过。”
“这把药草我一直没舍得扔掉,想着有朝一日可以找一位博闻广识的长者,帮忙鉴别一下。但去年雪大,一直没能如愿。如今来了保生堂,希望老先生您能指点迷津!小女子感激不尽!”
讲到最后程伊给老大夫戴了个高帽,旁边的小伙计已经听傻了。
这套说辞是程伊之前想好的,不过临时又加了一些东西,发挥的还算不错。
那小伙计目光呆滞,显然已经相信程伊的故事,毕竟在精神文化资源分配极度不平衡的古代,能讲出这样完整又细致入微的故事来,不是了不起的大文豪,就是真的是亲身经历过。程伊的样子可跟大文豪不沾边,充其量是口才比较好,才能如此声情并茂地将所见所闻讲出来,让人有身临其境、意乱神迷的感觉。
那老大夫一直沉默地听完,脸上有一丝波动,但也仅此而已。程伊拿不准他是信了还是没信,总之自己的理由就这些,再多问也没有了。
“这么说来,这些药草是你在仙府中所得?倒也说得过去。”
老大夫沉吟片刻,道:“这白花蛇舌草与不同的药材搭配,能解百毒,且娘子得来的这几株又是如此……奇异,药效恐怕要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