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雪过了片刻才悠悠醒来,勉强支起身子,面色惨淡望着良辰
“已经没了回转余地了么?”
良辰轻叹一声
“如今正值朝廷肃清贪腐之风,此事又牵涉众多官员,影响恶劣,官家想杀一敬百,不要说严司业性命难保,严家的男丁都会革职查办,至于女眷,我向官家肯请从轻发落,官家已允明日朝会再议。”
严芊雪哽咽无语,事发突然,严夫人禁不住打击,已然气极攻心,竟一病不起,自己亦是求告无门,只能干着急,家中已无男丁,自己又是长女,不出来奔走,还能指望谁?
念姿见不得这哀伤的场面,只能宽慰她
“严娘子莫要哭了,你得多想想严夫人,她如今还有病在身,家中的姐妹,也都指望着你照料,你若是先倒了,她们要怎么办?咱们活在世上,遇上犯难的事多了去,得把心先硬起来,将此刻手上的事先做好,这个时候你硬了,事它就软啦,脑子就好使了,法子说不定也会自个冒出来。”
良辰听她这一番劝慰直蹙眉,好意是绝对的好意,可逻辑是个什么逻辑,严娘子却毫无违和顺进了她的思路
“若是我硬了,还是没有法子冒出来该如何是好?”
念姿无比坚定回道
“那便是你还不够硬!”
此言一出,良辰忍不住对着念姿翻了个白眼,这话却进了严芊雪的心里,意外的冷静下来,逐渐收拾了抽泣不断的声音
“多谢顾娘子提点,也谢楚大人在官家面前,为我严氏女眷争取机会,我今日出来有些时候了,母亲还等我回去,芊雪这里便拜别了,若是以后见不着了,这恩情我也会铭记于心。”
言罢珊珊起身,向二人行了个大礼,良辰忙将她搀住
“芊雪,咱们不必这么见外可好,我与顾娘子已然退亲,原打算着过些时日便去向你提亲,却不料出了这档子事……你放心,无论明日早朝,所议结果如何,我都会想法子护你周全。”
严芊雪惨然一笑
“楚大人,现在便不要谈这些了,咱们无缘不能强求,望楚大人保重,无论明日朝会所议结果如何?大人也万不可再因此事而身陷囹圄。”
良辰诚至道
“我知道你现在艰难,可你务必要信我,我今日便去联络同僚,定会说服官家对严氏一族女子,从轻发落,你回去安心等着便成。”
念姿虽平日里与良辰不对付,可今日看他大难临头之际,并未对严娘子弃之不顾,心中竟平添了许多佩服之情,连连跟着应声
“对呀!对呀!严娘子一定要相信二哥,再难的事,也有二哥帮你扛,你不是孤伶伶一人。”
严芊雪抬起了盈满泪水的双眼
“蒙君不弃,芊雪实在无以为报,若是此次风波过后,咱们还能相见,定会好好答谢念姿与楚大人。”
从楚宅出来之时已近暮色,严芊雪不让良辰相送,怕落入有心之人眼中,再度横生枝节,上了车辇,脑子里却回响着适才念姿的劝慰,没法子只怪自己不够硬,一切都已然到了谷底,究竟还有何可惧!
原来人的底气竟是靠自个琢磨,一点点撑起来,为了父亲之事,也求见了不少人,自然都吃过闭门羹,这节骨眼谁不怕连带,哪里还敢与她牵扯,今儿已是最后一日,若明早朝会上,官家一旦宣旨,尘埃落定便无力回天,所以,自己迫在眉睫、刻不容缓也唯有今夜。
心里确实尚存一丝希望,至今为止,只有这一个人还未曾去求见,也曾犹豫、徘徊,毕竟凭自己粗浅见识,未必说得动人家,可如今,却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拼着命也要试上一试。
打定了主意,便吩咐赶车的驶进了一条街巷,这是京都售卖女子脂粉、衣饰的一条街巷,随意走入一家店铺,梳妆娘子便笑意盈盈迎上前,满面虔诚问娘子有何需求?
严芊雪吩咐,要时下最流行的妆扮,装束不可太艳,淡雅为宜,梳妆娘子立马会意,向身后的两位女娘比了比手,三人立刻开始一番忙碌。
一个时辰收拾妥当,梳妆娘子举着铜镜,喜滋滋对着镜中之人啧啧称赞
“小娘子长得出挑,这样的容色,在这京都也难挑一二,说是闭月羞花也不过份!”
严芊雪用挑剔眼光打量着镜中之人,梳着飞天鬓,一身藕色缭绫衫裙,远山眉黛,额间贴了花钿,抹着檀色口脂,确实是个风姿绰约的清丽佳人。
勉强对着铜镜笑了笑,随即便将碎银塞进了梳妆娘子手中,娘子笑得更欢畅了,躬着身子相送到门口。
一身得体的妆扮,一颗坚定不移的心,想来必会事半功倍……此时此刻,也唯有尽人事听天命。
登了车辇,吩咐赶车的仆从朝和风驿馆使去,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驿馆门口,比了比手示意仆从驾车先行离去。
严芊雪站在驿馆门口顿住了脚,寒凉的秋风一阵比一阵紧,掀得披帛在风中飞舞,远处的天际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