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不能!”曹翎韵摇头,“我也教书呀,我还是看过不少书的呢,还有我哥哥和姐夫,他们还能来帮着教孩子们强身健体——”
说到这,她的面色少许有些暗淡,本来强身健体的差事她心中有个更好的人选,便是近日正好赋闲在家的周宏柏,但是一想到她此前曾不客气地拒绝过对方无数次,曹翎韵便歇了这个念头。
见她神情恹恹,唐夫子以为是自己挫了小丫头的锐气,忙满口答应道:“老夫答应你,答应你还不行!”
终于送走了不知为何陷入苦思的曹翎韵后,唐夫子捋了捋胡子,往屋里招了招手。
“人走啦!”
话音落下,挺若青松的人影负手揭帘而出,却是曹翎韵方才没好意思说出口的另一夫子人选。
周宏柏全然没有偷听过后的负罪感,经过棋桌时,他衣袖微动,留下厚厚一沓银票。
“一千两!”唐夫子看值了眼,乐道,“小公爷好大的手笔。”
“交给韵儿。”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但别说是我留下的。”
……
有了幕后之人的鼎力相赠,再加上自己这些年攒下的银两,学堂很快就被曹翎韵有模有样地办了起来,因为有唐夫子的名气加持,报名的人络绎不绝。
眼见着第二批的堂生都快被招满了,曹翎韵终于腾出工夫小小地心疼了一下夫子,决定把其余几位物色好的夫子请过来。
于是赶在午膳前,她乘马车赶往王宅,原本是想带些礼去看望姐姐姐夫的,谁知一进正堂,却在席上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芝兰玉树,君子端方。
不是有段日子没见的周宏柏又是哪个!
“柏,柏公爷!”
曹翎韵连忙把手里晃得像流星锤一样的干果纸包藏到了身后,尴尬地冲着对方笑了笑。
“来来,韵儿来得正好,快坐下一块吃!”
眼见姐姐姐夫都快将催婚两字给写在脸上了,曹翎韵打了个寒战,应邀坐下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一家人才说上两句话,两夫妻对望一眼,找了个回屋找东西的蹩脚由头,竟毫不含蓄地直接把两人单独留在了饭桌上。
还真是亲姐啊……
曹翎韵一面腹诽,一面无事可干地拎筷夹起了菜,两人缄默许久,终于,周宏柏先起了话头,
“……你是在担心我会说起婚事?”
曹翎韵闻言抬头,大眼睛忽闪了一下,有些接不上话。
“不必担心,家母确实过分在意我的婚事,前些日子甚至还在面圣的时候提请赐婚,但都被我拦了下来——”
周宏柏说着低下头,看向澄清的茶盏,一时两相沉默,直到曹翎韵低低一笑。
“小公爷,我并非不愿嫁人。”
闻言,周宏柏猛然抬起头来,两眼诧异。
曹翎韵却只认真地看着他,定定地舒了口气,作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只是,我还需要时间,处理完一些事情。”
她话音刚落,就听对面“当啷”一声脆响。
原是周宏柏手中的银筷子掉落桌面。
“小公爷?”
曹翎韵小心投去视线,却见周宏柏蓦地站起,有些无措地振了振衣袖:“抱歉,是我失态。”
下一刻,却又藏不住眼底的惊喜,直直看向曹翎韵:“方才你说的……无妨,我可以等。”
两两对视间,檐下海棠拂动。
……
饭后又同姐姐姐夫说了招募夫子的事,处理完学堂的事务,曹翎韵才吩咐驱车回府。
自从出了曹翎岚那桩丑事,曹府一连过了好几日不太平日子,但彭雪毕竟是曹建峰的心尖宠,凄凄切切求了几次,此事竟就真这么不干不净翻了篇。
因此当曹翎韵跨入正院时,又听到了彭姨娘尖酸嚣张的叫骂声。
“不是妾身刻意要与姐姐为难,只是这管家之位在我身上,如今出了这样的岔子,若是没个交代,如何说得过去!”
曹翎韵闻言当即目光一暗,果然,打眼瞧去,被一众仆妇围在中间正黯然垂泪的,正是她柔弱无助的娘亲柳若嫣。
而曹建峰和曹府老夫人此时正侧立一旁,目光一样的冰冷,由着彭姨娘拿腔作调。
曹建峰是出了名的宠妾灭妻,而老夫人也不是善茬,她这位祖母当年见柳家富庶,强说了两家亲事,等儿子考了功名做了官,竟扭头看不起柳若嫣商贾出身。
彭姨娘这些年能横行府中,与这老太太的暗中授意脱不开关系。
得彭雪这么一说,老太太果真冷哼一声:“峰儿,瞧瞧你娶的好媳妇,小门小户出来的,果真手脚不敞亮,叫她采买个燕窝,都敢偷昧下银子换成些次货!”
曹建峰脸色也不好看,只凉凉地看着柳若嫣,全然没有要将这笔乌龙账查清楚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