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见春更加骇人,那架势恨不得直接拎着孟见春揍上一顿,“还需要许正清告诉我吗?找赵将军要铁匠,找许正清要鱼肠线,找你兄长要马衔铁,我还算你是个聪明的,知道这些事情都分开找不同的人做,一时之间大家还联想不到你要做什么。”
孟见春讪讪,嘴里嘟嘟嚷嚷着:“可不还是被您给知道了。”
王大夫恨铁不成钢,“幸好你是被我知道了。你要知道你是个姑娘家,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呢,开颅可是要命的事!”
这句话,王大夫的声音压低了又压低,但语气中的愤怒和担忧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您……”孟见春磕磕巴巴,眼睛不停地眨着,面上慌乱不已,“您知道我是……姑娘啊……”
王大夫翻了个白眼,“不止我一个人,伤患营里给你把过脉的大夫都知道,除了许正清。”
孟见春呵呵一笑,“忘了这件事了,那大家怎么也没拆穿我呢?”
自古女子便多数收到限制,更遑论是学医治病救人了,在世人眼中都是惊世骇俗之事。所以,她来到青石城虽用的是本名,但借用了周家的身份,打着孟家弟子的旗号,女扮男装。
还以为能骗过大家呢,原来早就知道了啊。
“这有什么好拆穿的……”王大夫险些被孟见春带偏,“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做这个手术,万一失败了,那可是株连九族的事。你可别为了一个北韩人,送上自己全族的性命。”
王大夫曾给李佑诊过脉,他自然是知道李佑的病情是多么复杂棘手。外伤好治,可内伤怎么治呢,他们只是寻常的大夫,并非天上的神仙,难道还能透过人的皮肉看到埋藏在身体深处的东西吗?
他不想孟见春犯险。他很看重孟见春的天赋和努力,不忍心这样一个人会因为一步走错就没了性命,他知道孟家跟周家曾为百姓们做过多少善事,不想这样的人家因为救治一人失败,而全族覆灭。
他想为世间百姓多留一留他们。
房内安静了下来。王大夫言尽于此,孟见春垂眸沉思,似乎是在做决断。许正清在门外扒着房门,试图探听他们的谈话。
三个人各有各的心思。
烛光啪啦一声。
孟见春晚间会在房内写写画画,因此在多点了一盏灯,现在其中有一盏因为灯芯被燃尽,灭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孟见春终于开口了,“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就在王大夫马上就要发火的时候,孟见春迅速开口补充,“您先听我说完。我虽然不知道李佑的脑子里有多少钢针,在什么位置,好不好取出来,但是我至少能确定一根的位置,只要先取出一根,我就能知道,导致他头疼欲裂的是这些钢针,还是钢针上的毒。”
“我也只取这一根,往后如何那就是他自己的命了。”
现在,轮到王大夫在思考了。
进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很明白孟见春并非孟浪之人。她每做一个举动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和反复思考的,虽没有十成把握,但如果出现变故也能迅速反应,将变故消除,回到她想要的正路上。
“你有多少把握?”
“七成。”孟见春眨眨眼,“之前为他检查时,我就发现他脑子里有异物,只是不能确定是什么。那个位置很明显,偶尔还能用手摸到,如果他的姿势摆得对的话。”
听到孟见春这般说,王大夫似乎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了,憋了一会,一甩袖子,又是那个傲娇的老头,“哼,你自己看着办吧。”
就在王大夫准备离去的时候,孟见春突然又叫住了他,递给他一个很厚很厚的脉簿,“这是我预设的开颅过程,里面有注意事项,以及打造工具的详细图纸。”
王大夫愣了会,有些别扭地转头,但眼神还是未曾离开孟见春手中的诊簿,“给我干嘛,我又用不着。”
孟见春专治傲娇老头,径直将诊簿塞到他的手上,“我曾听说王大夫少年时也曾为一难产妇人接生,所用之法骇人听闻,但母子平安。”
而代价就是两年牢狱之灾,夫人为救他丢了性命,从次独自一人在边城的战场上治病救人。
王大夫的身体僵硬着,拎着孟见春给的诊簿,将房门摔得邦邦作响。许正清被吓了一跳,看着他负气离开的背影,扭头询问孟见春。
“你们打了一架?”
孟见春笑得神神秘秘,“对呀。王大夫输了,把你输给我做助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