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做着背盟弃约世所不容人人唾弃的勾当。
“盟中两位长老效忠朝廷拨乱反正,朝廷可否看在他们立下功劳的份上,对我盟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赔上骄傲赔上尊严,梅东冥梗着脖子低下头,向兴国侯及他身后的朝廷乞求怜悯。他心神零乱无暇思考,形势比人强,明知每踏一步都离陷阱更近一步,他也不得不跪着,爬过去。
梅东冥的退让全未出乎言豫津的意料之外,在绝对的强权面前他毫无还手之力注定节节败退。父与子,经历不同自然手段心计难以同日而语。换做苏兄在此,慢说江左盟绝不会大权旁落一蹶不振至此,即便有几个宵小之辈图谋不轨,也难逃他的掌控。
两厢比较梅东冥逊色其父何止一星半点。
“你于朝廷的功劳,黎纲、甄平于朝廷的功劳,朝廷都会给予奖赏,如涉罪责亦能减罪免罪。”言侯爷看似优哉游哉地捏着杯盏啜饮一口,诸般犹豫在心头翻滚纠结。陛下御笔钦旨不得不奉,下手轻了怕完不成钦旨所命,下手重了又会伤到梅东冥,轻重之间的度把握起来可是比筹谋揭发阴谋叛乱更劳心。
之前气急下情难自已的他说了些重话已然刺到梅东冥的痛处,是加一把柴让这火烧的旺些还是适可而止就此收手,他难得的拿不准主意。
“该给的恩赦封赏朝廷不会吝啬,不过梅宗主想以自己的功劳苦劳换偌大一个江左盟一如往昔,恐怕还差的太远。”
差的太远,就是还有希望,他梅东冥身无长物,既无知又无能,还有什么入得了陛下的法眼,令言侯爷强压着脾气在这儿兜圈子引他自投罗网。
“草民愚钝,还请侯爷明示。”
“陛下顾念旧情,可以网开一面宽恕与本案无涉之人的罪责,也可以不株连不灭族,有罪人等解拿京城刑部候审,无罪之人待定罪后再行安置。”
“本侯奉诏而来,秉公办案本属份内。你一个堂堂帮主竟对自己所辖的下属毫无管束之能,一致帮规败坏,宵小贪婪之徒得以铤而走险干这枉法犯罪的勾当。你虽未牵扯其中,一个失职不查督导不力的罪名定是逃不掉的。”
“江左盟雄踞江左十四州早成尾大不掉之势,多地官府与江左盟分舵沆瀣一气,相互勾结包庇贪赃枉法,查证属实容不得你不信。数过并罚其罪非小,何欢江勇等首恶难逃罪责,除了纵容庇护这两人的莫临渊,还必须有人出来扛下责任。”
“当然,你可以选择退避三尺,毕竟你接任宗主之位不过半年,诸多事务生疏不明,出了纰漏你大可申辩怪不到你头上。但你若执意要挽救江左盟令其不致分崩离析化为乌有,很简单,以你的清名换其生路。你以宗主的名义自陈上书举告盟内不法及你如何协助朝廷擒贼拿脏之事,桩桩件件如实列举亲上金陵忝作首告。待刑部查实无误后才好还江左盟一个清白。”还可顺便撇清与案犯的关系。
这话言豫津自然不会坦然说出口,其用意已是不言而喻。
上书陈情,还能陈什么情?原原本本将自己这个宗主如何给朝廷通风报信里应外合的勾当悉数列明广而告之?还是将他江左盟中德高望重的大长老一心一意不顾正义公理维护遮掩徒儿,盟中分舵舵主沉迷于荣华富贵不惜背叛朝廷勾结乱党为其招揽江湖人为手下助其劫掠云氏药材、私自贩卖盐铁,甚至不惜杀人灭口草菅人命的事昭告天下遍传江湖?
如此一来,朝廷不需派一兵一卒也能毁了江左盟百年基业赫赫威严,让盟中弟兄在江湖上抬不起头来。天长日久,其在江左十四州的威望和影响都将大打折扣,雄踞一方的地位自然不保,回过头来还要指着朝廷恩典放江左盟一条活路。
而他,自断后路自绝于江湖的宗主,从今往后便成为武林之中人人唾弃、避之唯恐不及、忘恩负义不知廉耻的叛盟之徒。
前路茫茫,归途已绝,呵呵,他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毛病将他一手推入死局,还能怪得了谁?
梅东冥撑着地垫缓缓地直起他近乎僵硬的背脊,眉头紧锁双眸紧闭,张口结舌欲哭无泪。
“闹了半天,招来江左盟这场滔天大祸的罪魁祸首,原竟是我……江左盟从此仰人鼻息苟且求生,梅东冥再无立足之地自绝于江湖。”
“侯爷,江左十四州屹立着的这个无冕之王在朝廷而言如鲠在咽多年,一举拔去痛快淋漓。草民在此先贺您再建奇功,放眼朝廷无人可望您的项背了。”
“话已至此,冷嘲热讽的少年意气于本侯不痛不痒,梅宗主不如省着点力气好生琢磨琢磨该怎么尊奉钦旨为你江左盟留下香火。”
赌气话专属于失败者,兴国侯自恃身份懒得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却不妨碍他的感慨。比起在他这个年纪已是背着国仇家恨隐忍负重的梅长苏,何止天壤之别。
“前有林殊,后有梅长苏,你不如其远矣。”
不如,是,林殊百年世家军旅鲜血冼炼出的烈火男儿,梅长苏浴火重生逆流而上挣扎出的无双智计。他们为大梁而生为大梁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