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周日更新。本章完。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远处的绵延青山伴着官道一路而去,清澈见底的潺潺碧水就在官道旁静静地流淌。早春时节,山林之间霜色渐消绿意方兴,穿行其间冷冽的风中夹杂的春意沁人心脾,再沉重的怏怏不快似乎也随之消散得一干二净。
天高云淡总能让人心旷神怡,纠结于往事亦不过自寻烦恼,林洵早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他故意借机旧事重提为的是勾起穆霓凰的愧疚,便宜今后有所谋划时或可得一臂之力,至于蒙大将军……他能指望直肠子的大将军什么呢?
“陛下如是,我观言侯亦如是。佛家箴言果然洞彻世事。”
“哦?怎么说?”
林洵呵呵轻笑,倒也不卖关子,“兴国侯乃国之重臣,我对他所知不多,倒是与言世子在天牢里有过一晤,言世子真乃性情中人,听闻世子肖似其父年轻时。我想,人年岁固然见长,见识谈吐胸襟都会增长,真性情当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假若我所料不错,言侯爷郁郁寡欢当不是为了国中大事。”
蒙挚倒是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地搔搔发顶憨笑着静待解惑。
“其实小侄此前猜测言侯不愉的确无甚依据,只是私以为倘若言侯所忧者乃是国事,那么郁郁寡欢、愁眉不展的便当不止是他一人了而已。”
林洵的这番话粗听之下言之有理,却禁不起细细推敲,拿来敷衍蒙大将军这种老实人绰绰有余,当对上霓凰郡主暗含戏谑的幽深双眸时,他便清楚地意识到瞒过这位姑母的眼睛实在太难。
好在霓凰郡主久在东海驻守远离云南王府,对南楚的掌控已不如从前的巨细靡遗,穆王爷与她再至亲至信终不如亲身所见所闻,他一时半会儿不虞被拆穿身份。然而穆霓凰实在是个太聪明的女人,些许的蛛丝马迹积少成多了便成端倪。
说到底,穆王府驻守南境几代以来与南楚势成水火,再怎么狡辩南楚神殿不涉国事只保民生,一旦他的身份昭然天下,穆霓凰原本念着香火情的照拂立时三刻烟消云散不说,怕还会徒增一个难缠的敌人。
对林洵的纠结心思毫无所觉的蒙大将军忍不住搔搔头,面露惭色却还得辛苦维持着长辈的威严不好顺着本意跟小东冥说说笑笑,心痒难止又尴尬得不行的滋味儿真心不好受。
眼看这方小小的天地间原本“有说有笑”的三人纷纷语塞,到底见多识广的霓凰郡主不得不出言打破沉默,醉心武事于闲聊一事乏善可陈的郡主娘娘想了又想,不得已只好接续适才的话题。
“那落拓书生得了柳家的好处远走他乡渺无音讯,柳家小姐与豫津成婚后据说也就收了心。按说都过去了十多年,兴国侯夫人主持中馈相夫教子颇有心得,将个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膝下儿女俱全,内宅莫说爱宠连个平妻滕妾都无,出身显赫娘家帮扶贴心,这位夫人就没什么不顺心的时候,简直想不着她还会有何处可郁郁寡欢的。”
一左一右被勾起八卦兴致却迟迟得不到解答的长辈不约而同地朝他怒目而视,林洵笑而不答只管朝着前头假装专心驾车对霓凰郡主所言充耳不闻的琅琊阁少阁主努努嘴。
穆、蒙二人从善如流地一个催马上前,一个干脆从车上一跃而过到车架前与蔺少阁主并肩而坐洗耳恭听,笑嘻嘻地戳戳少年人示意他干净利落地把消息该说的说该漏的漏,全无半点长者的样子。
被反复追问了两三次面上装得一副不胜其扰的无奈,浑似不得不吐露几分好打发两位长辈,实则从夕未哥哥看似有意无意提及兴国侯气色不佳便意识到他有心利用“那件事”动些手脚。
无须言语便能将对方所思所虑猜个八九不离十,他们兄弟间的心有灵犀默契相投更胜过寻常血亲手足,岂是一般人羡慕得来的。
虽尚未十成十拿捏准夕未哥哥的谋算,洋洋得意偷着乐的蔺熙仗着琅琊阁能知天下事的底气,压低嗓音神神秘秘地嘀咕了几句,满意地收获了穆霓凰的若有所思和蒙挚更为直白的惊诧,将一个稚气未脱的少阁主演绎得惟妙惟肖。
“那人死便死了,隔了十多年,兴国侯夫人一个深宅妇人如何听闻的风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沉迷于镜花水月的虚妄中难以自拔,眼看悬崖勒马不及轻则家宅不宁,重则……
“传扬出去,兴国侯夫人难逃身败名裂的下场啊。”
浅显得他这等不通人情世故的武夫都能一眼看穿的败局,柳氏精心教养出的女儿却飞蛾扑火般的投身进了明摆着是陷阱的局中,是真的痴情不改还是鬼迷心窍,蒙挚说不清。
“兹事体大又关乎兴国侯颜面,二位心里有数便是,旁的小侄就不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