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木涉无奈地望着审讯桌对面的男孩,揉了揉太阳穴,男孩负隅顽抗的样子让他有点没了耐性,但每当他要抓狂发怒的时候,都会注意到男孩眼底的一片澄澈,他知道这只是个暂时迷失方向的少年,他的本质并不坏,甚至还有几分纯良。
男孩入室偷窃时,被突然折回来的屋主抓了个现行,他的身体很灵活,人也机灵,要不是屋主曾做过刑警,肯定就被他溜掉了。
据屋主反应,男孩是冲着他女儿的手镯来的。一个由木头珠子和小贝壳、海螺串成的手镯,很漂亮,像是自制的,有些年头,珠子表面出现了轻微的氧化痕迹。
这串珠子并不值钱,还没有一个西瓜贵,屋主本打算教训他一顿就放了——男孩年龄和自己刚上大学的女儿相仿,他不想太刁难,然而男孩却对他动起了手,还又吼又叫的,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她在哪!你把她藏在哪了!?”
他吼得莫名其妙,且歇斯底里,屋主觉得这事不简单,就报了警。
那之后过了一下午,男孩倒是冷静了,但什么也不肯说,一个劲儿地翻白眼、抠手指,活脱脱一副搞破坏被抓住的不良少年模样,高木觉得是自己面相太老实的缘故,他才敢这样肆无忌惮。他清了清嗓子,打算凶悍一点。
他试着模仿目暮警官吹胡子瞪眼睛的架势,但似乎哪里出了问题,对面少年哼了一声,一侧嘴角嘲讽地向上一扬。
高木又气又恼,刚要发作,男孩徐徐开了口:
“那手镯是姐姐的东西。她失踪两年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我刚来东京不到一个月,偶然在校园里看见一个女生带着姐姐的手镯,就跟踪她回了家。我本来是想问问她是怎么得到这个手串的,认不认识我的姐姐,可她刚一进屋,把手串一撸扔在桌上就去洗澡了,我急于辨认就拿了起来,谁知道那个地中海大叔突然闯进来了……”
男孩有些轻微的东北口音,估计是刚从东北部考上东京大学的大学生,他五官清俊,皮肤白皙,眼仁乌黑,穿着虽然便宜但却洗得清透的白衬衫,标准的青春偶像剧里校草的长相。
他的姐姐应该也是个大美女,这样的女人的失踪,往往都带着些暧昧色彩,多半与性#犯罪脱不了关系,通常凶多吉少。
何况已经失踪了两年之久。
高木被这个意外收获吸引了兴趣:“都失踪了两年,你们为什么不报警?”
男孩撇撇嘴:“说来话长了。姐姐她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失踪。你要我从头说起吗?”
高木认真地点头。
男孩往前倾了倾身体,充满胶原蛋白的脸蓦地靠近了:
“姐姐她是五年前离开仙台老家去东京打工的。我们很小就没有了父母,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在乡下,姐姐一直很努力地学习,她从小就想当一名老师。但就和很多俗套的故事一样,我们这个没有壮年劳动力的家庭,只靠着日渐没落的温泉旅馆勉强温饱,根本没有闲钱让姐姐去读大学。姐姐并没有抱怨什么,只是很无奈地笑着说都怪自己的成绩太普通得不到奖学金,考上了又掏不出学费。她坚决拒绝了爷爷想要卖掉旅馆的念头,收拾好行李去东京打工。用她的话说,天无绝人之路,先工作一段时间攒攒钱再说。”
“头两年虽然磕磕绊绊的,但她也攒了不少,有一天深更半夜打电话给我,兴奋地说她恋爱了。我第一次听见她用那种小女生一样的语调叽叽喳喳地说话,她在我面前一直都保持着长辈的矜持,可那天她却跟我们学校情窦初开的女生没两样,喋喋不休地说起没完。她说她很喜欢那个人,喜欢的不得了,可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有些自卑。我当时有些迷迷糊糊的,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现在想想真是后悔极了。”
“但就在这通电话的一个月后,她忽然拎着行李回家了,一脸的疲惫与憔悴,整个人瘦了十几斤的样子。她没多说什么,只是说那男人把她甩了,她身心俱疲,想回老家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我自然很欢迎她,说实话我特别想她,从小我就挺黏她的,她又那样温柔,我巴不得她一直不要走。”
“但她的状态很奇怪。每天都失魂落魄的,一听见稍微突兀点儿的动静就被吓得不轻,浑身哆嗦。前三个月基本都这状态,后来逐渐好转了,偶尔也会露出点笑容。那时我刚上高中,小屁孩一个,什么也不懂,只以为姐姐是因为失恋而伤心。但接下来,有两件事接踵发生,将我们一家的生活彻底抛入深渊。”
“首先,是爷爷因为脑溢血在睡梦中辞世,奶奶深受打击,也卧床不起。然后不到一周,姐姐她——怀孕了。”
“这事我一开始是不知道的,奶奶也不知道。说来可笑,我们是从镇里人的风言风语里得知的。没过多久,很多人都知道姐姐她去医院堕了胎。谣言自此传开,他们说姐姐在东京靠出卖自己的身体赚钱,甚至连一晚的价格都编得像模像样,他们说她是因为不自爱才把肚子搞大……”
“我相信姐姐根本不是那样的人,所以那段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