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可能帮不了这个忙,林教授不相信。
两个年过半百的院士争论上了,大西北中午的太阳特别烈,老院长亲自带她们来特窟。
进入洞窟后,一股阴凉从脚底窜上头,里面有两位工人人员踩着竹架子,架在半中腰修藻井。
老院长打了招呼,然后打开特制的手电筒,一束光照了上去,缓缓说道:“不是不给你们看,这个窟现在已经是危窟,这两年一直在抢救修复,雨水侵蚀,空气氧化,上面的线条已经完全看不清了。幸运的话我们修复好后还能再度面世,如果修复不了……哎,这是慢活、细活,非常考验人的耐性,这里损耗太严重,人也不能太多,我们两个师傅修复一年了也才简单清理掉了表面的一层土。”
林教授看到后震惊,竟然不由得流下来眼泪,可能因为她亲眼见过这里的恢弘色彩,才不敢相信这座在风沙肆虐中历经过千年磨难的洞窟正一点点消逝在她面前。几十年时间倏然而已,这么多东西却不在了。
林教授拭泪,摇摇头遗憾地问:“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这里没有存下电子版吗?”
老院长亦叹息:“数码技术成熟运用的时候,这里已经受损严重,没法扫描。”
谢安也深觉遗憾,转着看受损严重的墙壁,黑暗中看着站在架子上的修复人员,小声试探:“南叔,你是在这里工作吗?”
架子上的工作人员好像没听到,只探探头,头上还装着手电筒。
谢安一看不是,赶紧噤声,吐舌头缩缩头。
老院长恍惚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一拍手说:“或许也还有办法。”
来我们出去再详细说,这里不好久呆。
几人刚出洞窟,热浪袭来,仿佛她们刚刚一瞬间穿越了千年。
“刚刚听小谢说话,我忽然想起来,我们有个做修复工作的同事,临摹水平一绝。20年前就来过这个窟,他有个特技,过目不忘,只要他看过的壁画,不管多少年,上面的线条都都能盲画出来。”
谢安骄傲问:“是桑南叔叔嘛?”
老院长神情复杂:“你们认识?”
“嗯嗯认识的,是我妹妹的叔叔。”
老院长深深叹了口气。
“这位同事现在人在哪里,现在能不能请过来为我们画壁画复原图。”
“哎,犯了事,人不在这里。”
林教授忙问:“怎么回事?”
院长看了下周围,没人,才低声说:“有一墙壁画,从他手上被盗拓了。”
谢安闻罢,惊异捂嘴。
“消息一直被压着,如果这幅壁画找不回来,将是无法挽回的世纪性损失。上面派了专人立案秘密寻画,最后也没找到。研修院里人心惶惶,有人说是他修坏了壁画,有人说是他让一位画家临摹时损坏了壁画,更有甚者说是……监守自盗。”
谢安听完率先澄清:“院长请您不要相信这种谣言,南叔真不会。”
“不管是不是谣言,总归是在他手里丢的东西,要承担一切责任。”
林教授比较沉稳,听完描述,这确实是很大的事情,但是看老院长对这人的态度,这件事应该没这么简单,“那现在他人在哪里?”
“在羌煌的那片空窟里住着,上面派了人看守。”
林教授点点头,人没被带走,那就是还有转机。
“东西没有找回来,事情也没调查清楚,不好处置。”老院长说话遗憾地叹气,“哎他要走了,真的是我们院里的一大损失,可是现在也没办法,这件事要给一个交代。”
林教授忽然提议,“既然这个人现在回不来,那可以去看他吧。”
“您是说你们过去,不行不行。”老院长连连摆手,这事很大的。
“不不,我也知道去太多人不现实,她们几个留着练习,就让小安过去。一则小安也算是他的侄女,可以去探望一下,二则小安也可以顺便请他绘复原图。”
老院长还在犹豫。
谢安忙求情:“求求院长了,您让我去吧,就算坐牢还能给亲属探监机会。”
老院长:“……”
最后老院长还是同意了,给谢安安排了一个带路的小哥,还给她写了一封作业信。
谢安收拾好东西立刻出发,不仅带着导师交代的任务,她也想赶紧去看看桑南叔叔,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都不知道,万一给沈西知道了……哎,那她不得伤心死。
—
风卷起沙吹过,吹出了层层沙浪,
窸窸窣窣的沙鸣,远处伴着驼铃。
我们和这个时代都会愈渐文明,只是每一种文明的兴盛,都会伴着另一个文化时代的消失。在现代文明面前,它们是落后的,破败的,需要修葺的。像他以前生活的寺庙,像藏地的古建筑,像西原阿佳带他看过的那些洞窟壁画。那些曾经艳艳鲜活的人与物,桑南以后再也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