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欢散漫的靠在主屋的榻上,一条腿随意的曲着,连靴子也未曾褪下。
屋内没有一丝光亮,他就这样握着酒壶,一口口的往嘴里灌着,衣襟也被洒出的酒水弄湿了一些。
贺欢不知道自己喝了两壶,还是三壶,头有些晕沉,人却丝毫没有醉意。
他的记忆里,自己父亲喝这么多酒时,就要开始发酒疯了。
他或许会踢翻桌椅,或许会将自己练字的纸撕个干净,然后醉醺醺的说什么读书没用之类的话。
他与母亲已经习惯了父亲那个样子,静静的等他撒完酒疯后,将东西一一归位,然后看着他倒在榻上酩酊大醉。
贺欢看不惯自己父亲这个样子。
一个清醒时颇有玉树临风气质的男人,喝醉了酒便像个废物一样,毫无修养,仿佛那才是他最真实的本性。
想到此,他笑了笑。
自己现在正喝着母亲最讨厌的酒,一壶一壶的灌着。
越来越像自己父亲了。
门被轻轻打开的时候,贺欢虽猜到了来人,心里还是轻微乱了一下。
他突然有一种想将手边的酒壶藏起来的幼稚想法。
凝霜刚走到油灯跟前,贺欢主动开了口:“不要点灯。”
“好。”
她闻着屋里弥漫不散的酒气,摸黑走到男人身边时,突然被地上的酒壶绊了一下。
察觉到她突然朝塌边倾斜过来,贺欢放下手里的酒壶,一把将她护在怀里。
黑暗中,酒水潺潺从榻上流了下来,打湿了她的裙衫。
凝霜仔细闻着他身上的酒气,抬头担忧的看着黑暗中的人:“喝了很多酒?”
“嗯。”贺欢的回应很轻。
自己的手腕恰好被他抓着,凝霜感觉到贺欢的体温似乎比平日高了些。
她伸出手摸了摸贺欢的额头。
是有些发烫。
“别喝了。”她起身拉着他,“回主屋好好休息。”
“我在这里休息。”他声色里带着倦怠,“我没事。”
“都高热了还说没事。”凝霜不由分说的要拉他起来,“喝酒又高热,要是没人照顾,出事了怎么办?”
“叫个婢女过来照顾我。”他有些抗拒此时被她看到,“你好好休息便是。”
凝霜不满的拍了下他的肩。
“我是你的夫人,贺欢。”她不喜欢他说的话,“照顾你是应该的。”
看他似乎还是不为所动,凝霜又扔了一条理由。
“我不照顾你,下人们看了,私下里也会议论我们不和,说我的不是。”
男人似乎终于乖了一点,配合的起了身。
“我有些头疼。”他主动开口,“你扶我一把,当心脚下。”
凝霜觉得他这样才像话,扶着他一步步摸黑走了出去。
等进了亮着烛光的主屋时,凝霜才看清楚了贺欢现在的样子。
发丝有些许凌乱,眉眼低垂,衣襟领口洒了酒水,一个人尝试走到塌边的时候步伐也有些不太稳。
那个平日里一丝不苟,带了些洁癖的贺欢,第一次被她看到这个随意的样子。
“喝了多少?”凝霜一边扶他上榻,一边轻声问他。
贺欢迟疑了下,老实回了句:“两壶还是三壶,记不清了。”
她闻得出,贺欢喝的酒跟自己平日里喝的不一样,醉起来也是会厉害些的。
就算只喝两壶,只是头疼,没有醉醺醺的都已经很让她意外了。
凝霜叫下人打了盆水。
贺欢刚躺上榻,就看她主动伸出手来,要替他解开衣服。
他还是拦了一下。
即使两人早已不再陌生对方的身体,但那种接触是被情欲所驱。此时她突然的照顾,仍让贺欢有些拘谨。
“我自己换。”贺欢尝试着刚站起来,头就有些昏沉沉的。
凝霜瞧着他逞能的样子,慢悠悠地说了句:“听话,站好。”
贺欢听她这样跟自己说话,虽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却还是配合了。
“咱们也算是坦诚相见的......好兄弟了对吧。”她边解开他的衣服,边轻声咳嗽了一下,“我又不是没见过,放轻松。”
贺欢虽身体有些迟缓,头脑确是清晰的。
看着她为自己换下衣物,一丝不苟的做了擦洗,又为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里衣后,他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妻子这个词。
凝霜照顾完贺欢,给自己简单梳洗一番后,又再次用布巾擦了下他刚才沾了酒的脖颈。
“在想什么?”她看贺欢盯着自己看,“觉得我很好看?”
贺欢望着她,良久却回了另一句话:“今日他说的,是我母亲。”
凝霜手上的布巾停顿了一下,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