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将那些记录着颢州现状的文字刻印在了心底,无论父君何时抽背都能对答如流,为的就是待我登上皇位之后派上用场。
可是为何?
为何那封呈到羽都的奏折里却从未提及百姓所受苦难?
羽都城内歌舞升平,皇族世家一派奢侈作风,以奇珍稀货攀比为乐,可边境的百姓们却要在这寒冬腊月里凄惨死在异族人的刀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家破人亡而又无能为力,到最后甚至连姓名都不曾被人铭记。
一直以来、我所坚持的究竟是什么啊?
我痴痴地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曾经养尊处优的手现在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痕迹、再不复从前那般纤细干净。可尽管如此,透过这双手我还是想起了曾经的我是如何以高傲狂妄的姿态轻易许下那些可笑誓言、想起了昔日傲雪殿内父君将我摁在一地瓷器碎片上时的疯样,更想起了那夜羽都城破时的惨状。
若我王朝兴盛...若我王朝兴盛...!!!
又岂能容忍这帮蛇鼠之辈在这片土地上肆意妄为!?
我恨得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攥成拳头,而宋贤似乎是察觉到了异状,抬脚朝我走来,一路上她的视线有些躲闪,却还是朝我问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
我能想什么。
不得不说还真是极具个人特色的教育方式啊,也难怪会那么放心的将我交给他。
我嗤笑一声,最终还是松开了拳头,转而看向角落里啜泣着不敢哭嚎出声生怕引得西树回头的孩童,冷冷回道:“我在想,西树抓走了这么多的孩子该不会是为了找我那位皇姐吧。”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我那皇姐父君出身低微、且早就已经去世,平日里巴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藏起来,抓她对西树能有什么好处?
哦、差点忘了,还有传国玉玺,毕竟传国玉玺很可能就藏在她的身上。
可凰墨书势单力薄,就算身上真的带着传国玉玺这种东西逃过了叛军的追击,朱炎苍阳这四州哪一州不比颢州强?再不济去找嵇承也能得到庇护,何必跑到这该死的边境来?
在这里的只有我,没有她。
于是眼下最有可能的情况便是,西树那边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有一位皇女流落到了颢州,但具体是哪一位他们并不清楚,毕竟白发一眼就能相见,但其他颜色就很难确定,于是西树人便干脆将孩子们全都抓起来,统统带回去让曾经面见过赤凰皇室的使者辨认。
自己的孩子就要被可怕的西树人带走不知道要做什么,身为父母的自然会是拼死抵抗,奈何一群手无寸铁的穷苦百姓又怎么可能打得过身强力壮的西树人,结局可想而知。
由此、倒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可怜而又愚蠢,
却也是人之常情。
视线在那孩童怀中抱着的断臂停顿了一瞬,我收回那些情绪,重新看向宋贤,问她:“想救回那些孩子吗?”
宋贤表情一滞,“...你说什么?”
或许是我和宋贤站在道路中央谈话的模样太过惹人注目,又或许是我与她的声音在这一片死寂的衬托下变清晰、被那些正麻木地继续着搬运尸体的工作的百姓们听了去,让原本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的他们痴痴地停下了脚步、朝着伫立在原地的我望来。
他们在等一个希望,
等一个能救回他们孩子的、一个能救回这个在风雨中即将崩散的王朝的希望。
“被西树人抓走的孩子的肯定不止只有这里,想救回他们吗?”
而这个希望、便是我。
宋贤的表情彻底乱了,与先前那副明明有着万般不情愿却还是不得不遵从命令执行任务时的模样相比起来简直生动得多。她下意识地上前猛地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咬牙切齿地骂道:“凰凌世,我看你疯了不是!?在这种地方说这种话你是想找死吗!?”
可惜,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就如同是沙漠中干涸的旅人在绝望到想要结束自己生命的前一秒看见了干净的水源般、迟钝麻木的大脑终于恢复了它应有的作用,于是即便这副身躯早已伤痕累累得再也无法站立却还是依旧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朝着希望爬去。我看见了宋贤脸上的惊骇,也看见了正推搡着百姓试图朝我奔来的姬艾几人,而角落里的那个孩子或许是受到了惊吓、一时间竟停下了哭泣,痴痴地看着我。
“果然还是会想救他们的吧。”
我叹息着,视线掠过他的脸庞,最终停在了那一张张痛苦的脸上。
凄厉的哭声在耳边一下接一下地炸裂开来,边境冰冷的风裹挟着黄沙掠过我的脸颊、留下了道道伤痕。我静静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宋贤试图将我带离村庄、却又被四面八方涌来的百姓淹没。他们在哭嚎、在祈求,即便不幸摔倒跌入泥潭却还是挣扎着朝我爬来、匍匐在我的脚下用那枯瘦而又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