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婚礼便在建州热热闹闹地举行了,慧棠如愿以偿嫁给了褚英,念桬则成为了代善的侧福晋。布扬古当然没脸来,叶赫只有东城的纳林布禄和金台吉到场。
我随孟古待在内院,没有到前面的喜堂,却也一直听着东面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按理说,纳妾是不需要如此大操大办的。衮代看着我说,谁让这是代善第一次娶亲,谁让这是褚英真心喜欢呢。他们毕竟是嫡福晋留下的孩子。
是了,毕竟是褚英真心喜欢的,毕竟他们是他的发妻留下的嫡子。
我的心口好像闷闷地疼了一下,不过只那一下就再也没有。
在为谁疼呢。
人生的出场顺序是太重要的事情,还好她们在最好的时候遇到了最好的选项。
是最好没错。
一见倾心,已经是最难得的好了。
孟古给我也填上了一杯酒,她碰了一下我的杯子:“今年的除夕,又要多两个娇俏可人的叶赫姑娘了。”
她话音刚落,努尔哈赤便跨进了女眷们都在的后厅,忽略了他的媳妇们给他请安的声音自然地径直走向我,然后把我揪走了。
我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孟古,她笑着给了我一个“去吧”的口型。
“做什么?”我挣不过他只能低声确认自己的去路。
他只是含着笑意看了我一眼。
我随他来到前面,自然还见到了叶赫来的我的叔叔和哥哥们。长辈都在,让我来当娘家人是什么意思?
我灰溜溜地想溜到叶赫那边去,却被努尔哈赤两根手指就勾住腰带拽了回来。
“去哪?”
“我总不能在你身边待着吧?”我没什么耐心和他解释,“你让褚英给我行礼,不怕我折寿?”
他笑:“礼早就行完了。你不是格外在意这孩子的婚事?”他的眼神在慧棠身上略略停了一下,又看着我,“我记得褚英上次娶亲,你不也是格外的在意他高不高兴?”
他收住了话,我的目光去找被迎在人群前的褚英。他拉着自己小小新娘的手,神情里居然有小时候热烈的愉快。他能从“东哥”的围城里走出来,我是真的替他高兴的。
“褚英今天是真的开心呀。”
努尔哈赤乐了:“卿卿说话怎么越发像他的母亲了?嗯?”
我瞪了他一眼,没顾这个时刻的众目睽睽伸手捉住了他的嘴角:“你给我收了那些心思。”
对我这的这些“不敬”他倒一丝没恼,只是拉住了我的手顺势把它放下:“我要是不呢?”
“你不得不,”我想抽回自己的手,虽然我知道众人的焦点不会在这里,“你又娶不到我。”
“谁说的?”他没有松开而是把我拉到了怀中,“要不我们赌点什么?”
“赌什么?”
“赌你会不会嫁给我啊。我赌你会的。”
“你不会。”
他在笑:“卿卿赌什么?”
我想着东哥格格未来曲折的一生,声音也不知不觉居然冷淡下来,甚至都开始想笑了:“不如,赌我的命吧?”
努尔哈赤猛地放开了我,我头上的流苏撞击在一起的脆响掩盖了耳边的一切声音。他低头看了我很久,用试探的、疑惑的、猜忌的、被激怒的、好奇的眼神。
他扯着我的手臂把我带出了热闹的喜堂。
我们一路绕到客厅后现在空无一人的行廊檐下,风吹过能听见枯叶飘落的声音。
我还没感慨完秋风还真是萧瑟又凄凉,他又一次把我扔到了墙壁上,把自己的手臂垫在我的背后。或许这次他并不只是怕我冷为我着想的,他在我身后的手掐住了我后脖颈,逼着我看他的眼睛。
我苦笑了一下,真是伴君如伴虎,这位还不是君呢也这么令人害怕。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无法逃避,索性把话都说开,“贝勒爷一开始不是也动机不纯?”
他的表情里有玩味:“如何?”
“可兴天下,可亡天下。您不是为这个?”
他不屑地一笑:“我不信萨满。巫师说了什么,我不在意。我只在意你。”
他不信萨满?我愣了一下又很快明白过来,也是,努尔哈赤多半是信佛的。
“这预言的确让人在意。”他的手流连在我的脸上,“但是我更信因果相寻,人定胜天。”
“所以贝勒爷更不需要娶我了啊。”我也轻轻地、悄悄地叹气。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想娶的是你这个人,和给东哥的预言没有一点关系。”他的手在我领口的第一颗盘扣边犹豫了很久,又挪开了,“我们赌赌看?你依然不想嫁给我?”
他想娶的是我这个人?我一时参不透这话里似有若无的深意,却还是惯性一样地延续着自己的已知:“我依然赌我的性命。我不会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