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一样吧,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他笑,“不如你先说,我应该用什么来下注?”
我突然起了玩心,收拾起自己心里的苦,朝他灿烂地笑着:“不如贝勒爷,把天下押给我?”
他对这个提议并不赞同:“天下?那原本不就是卿卿与我共同筹划的吗?”
“这可难了。”我学着他刚才说话的样子,“我要你的命,好像也没什么用?”
我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就看见努尔哈赤盯着我的眼睛倾了身来。
我能看清楚他的每一根眉毛和睫毛,能看清楚他瞳孔里我还没反应过来愣神的脸,我能感觉到他捏在我后颈的手在发烫甚至有一点发抖,能感觉他落在我鼻尖的呼吸也是烫的,烫得我不敢闭上眼睛。
他想吻我。
我的呼吸都快停止,却没能等来他的降临。
他的嘴唇最终只是落在了我没戴耳饰的耳坠上,然后他埋首在我的肩上。
“你在和自己别扭还是在和我别扭?”他在笑,“卿卿,你到底为什么?”
我怎么解释,我总不能说,我连你哪年死的都知道。
收到我的沉默,他抬头看我,眼睛里居然是我从未见过一片缱绻。
我愣住了。
真该死,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他又憋什么大招呢?他是不是又在骗我?他一定在骗我。
可我在动摇。
大约是我眼里闪动的情绪太多,他捂住了我的眼睛。突然的黑暗让我抓紧了他的袖子,只能听见他在问我。
“你真正在意什么、又顾虑什么?”他退后了一步,另一只手把我此刻也在发抖的手拢在他温热的手里。
我的睫毛刷过他捂着我眼睛的掌心。
“卿卿,你这么聪明,怎么就从来不替自己想想呢?”
他的手放下来,我的眼睛里大概早就堆满了潋滟。
见我一脸的纠结,他哭笑不得:“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为难的大事,可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后退,他却圈住了我。
“终日这样伤神,你不累吗?”
我不累吗?
我当然累。
我看着他比星星还亮的眼睛,突然就涌上来好多的委屈。
我来到这个原本与自己无关的世界快七年了。我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什么改变什么,每天睁开眼睛,脑子里就死死崩着无数条底线。
这些底线毫不留情地撕扯着现在这副身体里的唯一一个我。
可是,他在往我心里钻。
我选了他身边最近也最远的位置,只为那个位置上的我,可以最清楚的知道这里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一切。
我拼命防备你的善意。
我不能依赖你。
你不能……再靠近了。
我几乎拼尽全力死死攥着他的手。
你真该死,你干嘛来招惹我?
我也该死,我为什么会动心?
我有好为难的大事。
我不能告诉你。
我好委屈。
他叹气:“我告诉过你,你放心依赖我啊,你可以的。”
我看着他满是温存的眼神。
让我放松一刻吧,就一刻,好不好。
也许是看见了我的动摇,努尔哈赤如释重负地轻轻一笑,他稍微一用力,我就再次落进了他的怀抱里。
我没有力气反抗,我的眼眶也没有力气把我所有的眼泪都包容回去。
我委屈,我好委屈。
我承认我一直在勉强自己。
我只记得那个夜晚自己哭得全身都在发抖狼狈极了,他甚至在嘲笑我。
我只记得他抱着我一下一下拍我的后背。
我只记得他在我耳边低声地问:“下个月我要去京城,卿卿要不要同去?全当散散心?”
十月初,努尔哈赤如旧进京朝贡。他带了一百三十人,他们带着浩浩荡荡好长一队贡品和入关做生意的货物。
佛阿拉城西北鼓楼的礼乐为我们一行人饯行,鼓声传遍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