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色蒙蒙亮,几声鸡鸣喔喔作响,阿娘阿爹全副武装,两人都穿着一身蓝色粗布麻衣,面上罩着一块黑色素布。推开里屋房门的声音吱呀作响,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屋内。
床上,江上柒还在坐着美梦酣睡不止,随着逼近脸庞的气息越来越浓,她皱着眉头睁开了双眼,看到阿娘和阿爹都站在了自己的床前。
她懵懵地揉了揉眼睛,问道:“阿爹,阿娘,你们这是去做什么的?”
“阿娘和你爹要下山一趟,去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杏花饼,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如果没有回来,你今天晚上睡觉就去找邻居阿伯那边借宿一晚。”
两人一唱一和,交代完后,阿爹摸了摸江上柒的脑袋,眼里溺满疼爱。
那是江上柒最后一次见到阿爹阿娘,若是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她一定会紧紧抓住爹娘的手,不会让他们踏出山下一步。
“你爹娘走啦?”
邻居阿伯扫着自家屋前的尘土,掀起一片黄沙,江上柒坐在一棵大榕树荫下,看着飘过来的黄沙,漫不经心的回答道:“走啦,天没亮的时候就出发了。”
“去做什么的?”
箕帚落在地面,哗啦啦的扫动声音有些大,触碰到地上一颗掉落的小野果,阿伯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问道。
“阿爹阿娘,去给我买城里的杏花饼了!”江上柒带着些许得意的笑容,蹦跳着弯下腰替阿伯捡起那颗小野果。
“上柒,你爹娘还真疼你。”阿伯瞅着她这幅讨喜的模样就想打趣,十年前他作为一个修行人,饱经风霜,风餐雨宿,什么酸甜苦辣他都尝过,看破尘俗以后选择了归隐山居。
这一住就是这些年,也逐渐和江上柒的爹相交,一路看着他结婚生子,琇山是个好地方,他觉得自己会待在这里一辈子。
他知道那男人的秉性,自然不会将妻女一直留在琇山这个地方,所以他从不强求,他也知道早晚有一天大家都会离开他。
日日平静淡如水,人来过往浓似酒。可事与愿违,总不会按人心想的顺利。
忽地一阵微风拂过,空气里混杂着道不明的异味,直冲天灵盖般的引发不适。江上柒对这刺鼻气味很是敏感,捂着口鼻走到了门口。
阿伯神色凝重,他也嗅到了这股味道,这气味不同往常农家作活时的施肥味,也不似庄稼地里的发酵的烂果味。
他警惕的放下箕帚,说:“赶紧回里屋,快!”
江上柒还愣着发懵,手上甚至还攥着刚捡的小野果。还没回过神的功夫,远处一片人声哀嚎惨叫,慢慢浮出了几个露着惊恐表情的人影。
“有…有黑气!”
“毒!是毒啊!山下来了毒…!”
凄厉的惨叫声伴随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江上柒想要透出看个究竟,却被阿伯的臂弯挡了回去,要她赶紧进屋。
得亏她身子娇小,阿伯怎么也没法挡的完全,她看到了远处跑来的人,面色铁青,嘴唇毫无血色。露出万分恐惧的神情令人触目惊心。
阿伯眉头一沉,急忙将江上柒推进了房间,他快速关上门,拉着江上柒就逃到了自家地窖,这个地窖是江上柒一家人挖的,因为是邻居,便合在了一齐。
平日这个地窖不常打开,只是放一些腌制的蔬菜水果,今天却在意外的地方又有了新的用途。
江上柒刚想询问,方才那些人是怎么了,却看到阿伯一双紧张的眼,便乖乖合了嘴,钻到了地窖下。
“你在这里等一会,不要走动,这瘴毒来势汹汹,不可方物。”阿伯似乎看透了她的问题,也或许是下压制住她未知的恐惧,说罢便掩上了地窖的入口。
瘴毒?
这两个陌生的字她从未听过,以前只听过村里老人说过瘴气,琇山所在的地方位于水瀛都,水瀛都也是一个平时不受日光照耀的地段,阴雨绵绵,湿寒气体交汇,形成驱散不尽的瘴气,瘴气刺骨冰冷,无色无味,深入人的骨髓会使人日渐衰弱。
可刚才跑来的几个人嘴里都大喊黑气,和她印象里的瘴气简直联系不到一起。
不透风不见光的地窖下摆着几筐腌菜,是家里留着过年备好的珍馐。江上柒缩在一个小角,开始担心起父母来。
不知道阿爹阿娘怎么样了。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她看着那几筐散发咸鲜气味的腌菜,就不由想起一家人凑在一起用粗盐浸泡的场面。江上柒甚至有些后悔提出买杏花饼的念头,此刻爹娘在山下不知音讯没有踪影,她后悔极了。
头枕在蜷起的腿上,耳边忽然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地窖的门很重,她踮起脚尖用力听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直到眼皮一下下沉了下去,困意席卷而来,江上柒靠在一坛腌菜旁慢慢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地窖门打开的摩擦声惊醒了她,江上柒抬起头看向入口,阿伯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