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接下来的饭吃得蹑手蹑脚。
于是她在饭后被带到了商厦，她再一次感到自己是个人偶娃娃，和被丢在垃圾桶的那次不同，这一次是精致漂亮的芭比，试穿着浅色衬衫、热裤、蛋糕裙的芭比。
那些店员给她拿了许多衣服，她穿累了，合适的就那么几件，店员却奉承她每件都好看，说话的时候眼睛瞧着爸爸的皮包。
爸爸都买了。她不喜欢，不觉得好看，但心里边没有说出来的意思。
回程的车上，在新车里，她没坐副驾驶，坐到了后排中间，左右堆满了新衣服的手提袋。
窗外风景不断倒流，偶然划过街边的石碑，她随口问那是什么，爸爸像开了闸的洪水，对石碑的历史滔滔不绝。
她一个字也没听，有一搭没一搭的过往，涌入大脑。
陈夕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因此为自己虚构出了理想的未来：成为编剧，轻松愉快地写故事，得到赞颂和艳羡，不愁吃穿，有了名气与金钱，自然也会有朋友，和……爱？是这样吗，她不太清楚，小朝姐姐是这样说的。
她转而又想，其实为什么一定是编剧？可以不是，换一个没听过的，没见过的，只存在于诗与远方的职业，就不行了吗？
它们像公式中的X，令等式成立有无穷的解，不需要解出确定的值，因为它成立便能保持守恒。X是什么，又有什么重要？
不曾体验，所以认定那是美好的、洁白的，幸福的。那今天呢？跟家人坐车出游，无所事事漫无目的地闲逛，四五点钟，太阳半落未落，坐上副驾驶，窗户摇点缝，钻点风，车子开到一条街都是小馆子的地方，一家家找吃的。吃饭是一等一的大事，应当比什么都认真。吃完以后，天刚刚要黑，又没完全黑，步行一段路，闲聊着吹晚风……这样的生活也很好吧。
小夕忽然想，要是今天这般普通惬意的生活能持续下去，永永远远，她不实现梦想也可以。
她没那么坚定，至少对现在的她，还没有出现非如此不可，非要这样不可的事。如果享受到当下的安宁，她的万般思绪、世事纷扰，皆可为之抛弃。
如此说来，她对幸福的定义昭然若揭了：没有事发生就是发生了一切，不再需要追求幸福就是幸福本身。
一天没上课，还凭空多了一堆衣服，晚上，陈聪想问她，她反将陈聪拉到身旁，靠着肩膀，电视机的影子打在她俩的轮廓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第二天，陈夕是被一阵电钻的刺耳声吵醒的。吃早饭时，她才知道那股声音的源头，爸爸请了几个工人，在杂物间作业，声光电混乱一片，早餐桌多了两三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坐在姐妹们中间吃馒头。
“这是干什么？”她问。
“说是把杂物间改成桑拿室。”陈聪比大家早起二十分钟，从妈妈那听到了原委。
陈谦喆摇摇头：“费钱费力费时，不能理解。”
“又是老爹的主意吧？”陈安婧眉毛眼睛挤一块，“这才多久啊，又是新车，又是新衣服……就算他明天说要搬家去春和市，我也不会惊讶了。”
“为什么是桑拿？”
“这要问小夕姐你啊，你们昨天去哪了，才让老爹产生了这么奇怪的念头。”
陈聪解释道：“不是啦，爸爸看了电视广告，所以想在家里也装一个。”
“无聊。”
“同意，真无聊。油炸糕给我留一个。”
桑拿房的工事进展比想象中快，她们上学放学一趟，里面的装修就改变不少，十几天后，桑拿房搭建成型，左邻右舍都围过来看，究竟是个什么样。
爸爸说：“明天，明天大家再来，今晚我就用用看，有什么缺陷不足，哪儿要改的，到时候连感想一并告诉你们。”
次日大早，董妈妈先敲开了陈家的门，听说建了桑拿房，在杨鸣是头一个，她爱张罗，爱咋呼，爱八卦，这等事上赶着。
妈妈见到好闺蜜喜笑颜开：“知道了，就知道你要来，吃饭了没啊？我们正吃着呢，你也来吃点？”
“我早上不吃。”
陈夕姐妹四人坐在饭桌上，听着妈妈辈的二人一来一回，陈安婧挤眉弄眼地问：“早上不吃饭，华海市的习惯？”陈谦喆一个眼神，示意她闭嘴。
董妈妈催促道：“桑拿房打开看看啊。”
妈妈做了个就你心急的表情，走近原本是杂物间的桑拿房的位置，推门，门不开。
“奇怪……”
妈妈嘟囔着，更加用力地推门栓。
“是不是卡住了，哪儿没装好啊？”
“不应该吧，昨晚还是好的……你们别吃了，过来帮忙。”
四姐妹放下早饭，来到门前，两个成年女性，加上四个女孩儿，终于将门推开。
她们共同目睹了眼前的一幕。
窗明几净，纤尘不染。陈滨的躯体趴倒在地，专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