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的九月末,温听第一次踏上前往岛城的列车。
从海市到岛城需要一小时三十二分钟,途径两站。
窗外青山连绵,波光粼粼的湖泊转瞬即逝。
温听吹不到风,却预感到一种强烈的自由。
*
列车在墨北停歇时,温听接到了温红霞的电话。
“你国庆不回家是要去哪里?”
“我去岛城。”
那头烦躁的语气传来,“你疯了吧温听,你真去学翻糖?让你学文你一百个不愿意,现在跑去学稀奇古怪的东西,你到底想干嘛?”
“我学了文的。”
“是,你是学了,那你学出什么成绩来了?别人又是考证又是获奖,你告诉我你干什么了?”
温听沉默了一阵,“对不起。”
温红霞的语气缓和了些,“你现在马上买一张回来的票,我会把路费转给你。”
窗外赶路的赶路人行色匆匆,那抹自由的感觉还缭绕在温听的心间。
更何况,翻糖是一定要学的。
温听平生第一次在母亲面前说了谎,她紧张地抓着手,“可是我已经到岛城了。”
“我真的服了你了,行,那我去找你行了吧!”
电话挂断,隔壁座的乘客随口说了句:“你妈妈挺凶啊。”
“她很爱我。”
只是她好像快忘了,是因为爱我才将我留在身边。
半小时后,列车抵达岛城。
温听背着双肩包,按照导航信息骑了半个小时的共享单车。
停完自行车,石茶小区门口传来一道高亢的声音:“这呢这呢!”
围着粉红色围裙中年男人快步走来,他有些胖,走起来时像只企鹅,“温听对吧?”
“董叔你好。”
“咱们进屋说。”董平领着温听往左拐,“我正做饭呢,估摸着你应该快到了就下来等等看,家里煲了海鲜汤,这会儿没人瞧着多少有点不安生!”
屋子有些年岁了,黄棕色原木与白色墙体的装修风格早已不是当下的流行元素。
不过主人将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最大的一面白墙上贴满了金黄色奖状。
“这双拖鞋没什么人穿,你先将就一下。”董平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浅蓝色拖鞋,“改明儿我去买双新的。”
董平换好拖鞋就往厨房去,“你先在客厅坐会儿哈,我去看看汤。”
温听拿出手机,在二手平台上摁了一个“确认收货。”
当时温听盘算着购置一套翻糖模具,碰巧在这上面刷到了董平,他很奇怪,出售模具还附带传授翻糖手艺。
董平说他的翻糖店倒闭了,整天在家无聊,想找个徒弟教教。
怎么看都像是个骗子,奈何董平晒出了一张大师级翻糖证书,还说愿意包饭。
于是温听攒足了路费,带上高分贝防身报警器毅然决然地来了。
董平在厨房里切菜,提高了音量与外头的温听说话,语气颇有些惭愧。
“其实我翻糖做得还行,拿过几个奖。”
“拿奖之后订单就多了,我媳妇看我天天往外跑不着家,断了我的零花钱,我资金周转不过来店就倒闭了。”
温听被董平脸上的笑容感染,不由得扬起唇角,“可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
“这有啥可生气的,我媳妇疼我!”
“就是只能委屈一下你了,没个正经的教学场合。”董平的拿着盘子出来,指了指餐厅那张大理石餐桌,“吃了饭,我就在那教你。”
厨房移门被彻底拉上,里头响起滋滋炒菜声。
温听盯着贴满奖状的墙出神,她从小到大都是差生,学校里教得正经知识从来没学好过,长这么大只拿过几张运动会的奖状。
温红霞不喜欢那种奖状,也从不把它们贴起来。
“咔哒”一声,指纹锁被打开,玄关处传来窸窣声响。
温听起身,拖鞋不合脚,她挪了几步,索性探出头,“你好?”
男生站在鞋柜前抬眼,温听首先看到了他黑曜石般的双眼,里头倒映着她的模样。
一张冷峻不驯的脸,硬朗的眉骨连接着挺拔的鼻梁,两唇颜色很淡,稍稍勾着一抹弧度,下颚瘦削,脸部轮廓棱角分明。
他的皮肤比小麦色还深些,耳阔一小块晒脱了皮,穿着白色T恤,看起来愈加野性痞气。
陈淮舟似笑非笑望着她,语气轻落闲散,“没见过这么礼貌的小偷啊。”
“什么小偷,这是我新收的徒弟。”董平听到了声,从厨房里探出头,“你怎么没说要来,军训完了?”
“嗯。”
他单肩背着书包,错身走过温听,“吃饭了喊我,我练会儿琴。”
董平瞥见陈淮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