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了一下手,阻止了我继续发怒,“我相信伊路米做事一向很有分寸。”
“他——他妈的——有分寸?!”这三个字从席巴口中吐出,简直能把死人气得从棺材里跳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儿子对我干了什么?他xx我!!”
“我知道了,伊路米这次做得的确过激了。”
他没有丝毫的惊讶与愤怒,我不知道是他的定力过强,还是已经对长子的所作所为见怪不怪了。他公事公办地说会处置伊路米,就是把他关地牢里用鞭子抽一顿。我心知肚明这对他不会起任何惩罚作用,挨鞭子对他来说大概就像喝水一样平淡。
“就这?”我难掩内心的失望。
“你打算怎么办?”席巴反问我。我听出了他话语中那一丝偏袒长子的意味。在朝夕相处24年的优秀长子和回家不到两个月的叛逆女儿之中,他终究选择了前者。
有个小小的声音说:毕竟这只是一贯优秀的长子犯了个小错,可女儿想要反抗的可是家族的权威啊。
我捏弯了勺柄,“我要亲手杀了他。”
“不可以杀死家人,路路比,这是inner mission的唯一规则。”
“也就是说,除了杀家人以外的一切行动都是允许的?”
席巴向我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其中蕴含的意思让我手脚冰凉。我猛然间回想起了猎人最终试验时那条唯一的规则:“不可以杀死对手”,换言之,除了杀死对手外什么都可以做,我可没忘记当初小杰差点被折断四肢变成废人。
再也无法忍受地站了起来,一秒也不想待在这个我出生的地方。“我要离开这里。”
“你打算怎样离开?”
“去停机坪。”
“别忘了拿上你的行李,路路比。”他向我招招手,“我让你妈妈把它们交给我保管了,跟我来。”
主宅的走廊四通八达仿若迷宫,粗糙的墙面由未经打磨的岩石构成,只简单以水泥砂浆勾缝,脚下是冷灰色的大理石地面,投射着枝形灯昏暗的烛火,摇曳之下鬼影幢幢。在这样的走廊里游走,既容易让人迷失方向,也会让人心生恐惧。
席巴在一扇大得夸张的双开式铁门前停下来,他推开门时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
“我的东西……放在你的房间吗?”
“放在我这里是最稳妥的,路路比,你不用担心失窃。你的手机、平板电脑、证件都锁在保险柜里。”
勉强压下心里的疑虑,跟着席巴走进房间。之前我从没来过他的房间,一进门的感觉是寒冷,蓝绿色石砖的地面和墙壁,墙上挂着不知名的狂野雕塑,正面着的是一张铺软垫的巨大王座和它前方的爪型钢铁座椅。椅边一只狐熊那么大的黑狗听见我们进门立刻起身,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席巴走过去摸摸它让它安静下来,然后走向了右手边的另一扇门,可能是通往卧室的。我站住了脚步,内心有种很强烈的感觉——进父母的卧室是僭越的行为。
“……我就不进去了。”我犹豫地说,从我站着的地方已经能看见四柱床和梳妆台,有股基裘喜欢用的香水味从推开的门中飘出来。
“为什么?”他问我,“你不想取回你的东西了吗?”
我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把我的手机和电脑锁在父母房间的保险柜里很……夸张。”
“这是因为我认为它们对你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就像你的出生对我的意义一样。”
“那么,你进房间拿出它们再给我,我不会窥见保险柜里还有什么机密文件,这样不是更安全么?”
“路路比,接下来我和你谈的事情非常重要。在你的行李中,有一把匕首,叫做‘咒逐’,你记得是谁给你的吗?”
真奇怪,他为什么要问我‘咒逐’的来由?那不就是她给我的……她?
搜遍大脑,在遥远的记忆里翻出了她的名字,“……凯瑟琳,是她给我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凯瑟琳。”
我隐约记起她好像和伊路米有过婚约而后抗婚逃跑了,不由得紧张起来。但席巴只是走向书桌,从一沓文件中抽出了一张。
“这是你的出生报告。”他示意我读一读它。
我并不想读它,出生时的数据对我没有意义。一目十行地读完,果然看到了诸如“毒药摄入过量”“钙磷代谢紊乱”“骨骼脆弱”“上肢力量不足”之类的诊断。
“这些事情,我也早就知道了。”我放下它,“我知道我有先天不足,现在复盘它,有什么意义吗?”
“如果你的病症,并不是先天不足带来的呢?”
我盯着席巴,感到心里越来越深的恐慌。“什么……意思?”
“你愿意相信是凯瑟琳??杜兰达尔一手缔造了你的病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