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姬有些乏累,她与颜居寒、寿宁大长公主依次告别,回到自己居住的西厢房。
更换寝衣后,她躺在拔步床上,望着雾青色的帐顶,整理思绪。
朱烨的弱点是什么?
雪姬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一个“情”字。
史书上写光熙帝朱烨与明德皇后崔氏的嫡姐鹣鲽情深、相濡以沫到白头。
可崔雨嫣已经被朱烨赐死了。
说明史官所书并非事事为真。
朱烨对自己有情。
该怎么好好利用这一点呢?
雪姬想着想着眼皮渐渐耷拉下去,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房中熏的鹅梨帐中香真是香甜,也让她做了一个同样香甜的梦。
等雪姬睁眼醒来,已是入夜时分。
她简单吃过晚饭,抱着那柄面板上有绿梅刺青的烧槽琵琶练起曲子来。
她在现代就很会弹琵琶了,来到大昭后,又经颜霁尘指点过,曲技突飞猛进。
小红垂手侍立在雪姬座侧,听雪姬指尖下的弦音哀婉凄切,不知如何开解雪姬。
“咕咕咕——咕咕咕——”
一只通体雪白胖如球的鸽子停在窗台上,小红去捉那只白鸽,取下了白鸽脚上绑的信笺。
“女侯,沈公爷来信,他奉旨下江南来修云中堰,五日后抵达南阳来寻合适的堰口位置,还有小枣世子他也跟来了,小枣世子一直吵着要与女侯您一起顽……”
雪姬边听小红读信笺,边继续弹琵琶,眼中的悲意敛收了不少,紧皱的眉心亦舒展开来。
“阿皙可以做他喜欢且擅长的事情,很好。他修这云中堰,功在千秋万代,泽被天下苍生,他之名将来还能流芳千古。”
“日子都是越过越好的。”小红借机劝说雪姬,“女侯,银铃姐姐奉寿宁大长公主之命送给您十名侍卫,当时您还未醒,奴婢就擅作主张替您安置好了那些侍卫。”
“是侍卫?还是面首?”雪姬收回了摁在弦上的手,抱着琵琶妥善放回里间案上。
小红跟在雪姬身后回道:“奴婢瞧着,那些侍卫都是十八九岁的美少年,或多或少有几处地方像从前的大爷。”她弱弱补了一句,“寿宁大长公主也是花了心思命人寻来这么些人。”
“寿宁大长公主用心良苦,我如何能不知你们的意思。”雪姬踱步到窗旁,望着外头的夜景,道:“到了南阳以后,我的心踏实了不少,感觉阿郎离我很近很近,大抵是他的骨灰葬在了这里。”
小红明白雪姬话中的意思,“唉,能做得了女侯主的,只有女侯您自己。”
*
这个冬天很漫长,直到光熙元年三月末,才迎来了久违的晴天。
南阳侯府因为有沈皙之参与督工,提早建成了,雪姬与寿宁大长公主预备搬过去住。
住在颜府东院这些时日,颜居寒常进出如是堂,因如是堂中有一间地下书库,颜居寒会到里头读书写字,与雪姬打照面的次数多了,二人也熟悉起来。
颜居寒直呼雪姬之名。
而雪姬敬称他作“小叔”。
明明这少年郎比雪姬足足小了六岁,却一副老成稳重的模样。
当雪姬得知颜居寒有入仕之心时,着实吃了一惊。
她问颜居寒:“南阳文人皆耻为天子门生,小叔不怕被南阳其他士族看轻吗?”
颜居寒淡然笑道:“国家需要抱负经纶之才,我恰好粗粗识得几个字,为民而已,不怕他们看轻。”
雪姬对颜居寒这种极度自谦的说法充满好感,少年小小年纪,史册经论对答如流不说,且见解独特又一针见血,唯独那笔字写得不好看。
“南阳有这么多书法大家,何不请一两位先生上门指点,小叔再勤加练习,假以时日这字也能精巧起来。”
雪姬几次三番与颜居寒说过类似的话,颜居寒不过听一耳朵,他仍然我行我素,用惨不忍睹的字去写花团锦簇的文章。
雪姬每次读他写的文章,眼睛吃力得紧,仿佛在看一坨屎,但又不得不叹服他引经据典的能力和严谨完美的论点论据,好像这屎吃一口真香,就是如此矛盾。
因颜霁尘死前给雪姬留了江南六卫的兵符,怎么操练兵士、严肃军纪成了雪姬的重点学习内容,这个冬天她一直坐在书房内博览兵书,沈皙之入府拜会她时,给她提了一个建议,先得让江南六卫几个领兵打仗的大将军服她。
这一点其实好办,那些大将军视她为颜霁尘的遗孀,已有敬服之心,唯独有一个年纪最小也最轻狂的将军薛桐不将她放在眼里。
薛桐的部下是驻守南阳的墨云卫,薛家又是南阳大族,一向看不惯南阳颜氏得尽江南文人之心。
四月初一这日,雪姬与寿宁大长公主迁居南阳侯府,恰好借此机会宴请了江南世家豪族,雪姬请颜居寒牵头与她一同在前院与各家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