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怎么样了?”
张御史拦住刚从御书房里退出来的同僚刘尚书。
“唉,监正大人还跪着呢。陛下震怒,国师大人一力保她……”
张御史捋捋胡子,眯着眼道:
“不保不行啊,当初是国师执意举荐她,如今她说出这种话,不仅打了陛下的脸,更是将国师置于危难之地。”
当年国师大人没有任何预兆地举荐了这个第一次出现在洛阳城的年轻女子,皇帝陛下亲自与她促膝长谈,而后许她入职司天监。
一开始百官对此多有异议,可时间一长,都再没了言语。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方士,可她对天意的推演预测令人不得不佩服,连皇帝都对此深信不疑。
刘尚书叹口气,拉了下张御史的衣袖,说:
“咱们还是回去了吧,这事啊,已经不是我们能掺和的了。”
张御史又抬眼看了看御书房的门,转身和刘尚书离开了。
面上看,陛下是被这位司天监正大人的荒唐言激得怒不可遏,可他们知道,事情远不止如此。
陛下是怕,她一语成谶。
御书房内。
秦幼鱼跪在堂下,脊背挺得笔直。
年过半百,却满头白发的国师站在她身前,躬身请命。
主座上的那位国主,头戴冠冕,象征着他至高无上权力的珠帘遮挡着他的面容,令人难以看清他的神色。
他没有等来秦幼鱼的服软,也没有从国师口中听到他想要的回答。
秦幼鱼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波无澜,似是这君王的威严压不倒她半分,固执道:
“七杀起,黄道衰,此为大祸之相。
清明不再,旱涝迭至,瘟疫横行,微臣可有半分虚言?
年后至今不过七月,淮南、渭水、江东接连遭祸。
亡者,少则近百,多则数千……”
“够了!”
坐上之人忍无可忍,拿起桌上的玉圭就向她掷去,迸溅的碎片划开她的额角。
可她毫无畏惧。
“陛下!”
她盯着那人珠帘后的眼睛,
“死的都是活生生的百姓啊!”
“朕说够了!”
天子一把抽出腰间佩剑,挥剑砍在了桌案上。
一声剑石碰撞的巨响,汉白玉的书案被砍下一角,骨碌碌地滚到了秦幼鱼脚边。
他顺了顺气,平复了心情,开口:
“死了那么多人,朕未尝不心痛。
可朕养着你们,养着这文武百官,不是听你们挨个来数落朕的!”
天子冷冷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国师。
“旁人言方士误国,初朕不屑,如今看来倒是朕错了。
你们一个两个,被朕纵得无法无天,一个出言不逊,一个拒不下跪。
国师我动不得,而你,”
他转身拂袖,“就发配岭南,永不得入京吧。”
奉和八年,皇帝一改常态,贬了好几个曾经宠信的臣子,包括那位来历不明的司天监正大人。
群臣皆惊,惶惶不安,直到尘埃落定才放下心来。
秦幼鱼醒来时,已经被带回了天枢阁。
将她带回来的师兄温柔地劝她:
“师妹,人间自有因果,盛衰兴亡自有其法,你答应我,莫要再参与其中了。”
她躺在床上,毫无神采地睁着眼,盯着记忆中熟悉的屋顶,沉默应下。
北斗七星,天枢为首。
天上天枢星,人间天枢阁。
天枢阁以奇门遁甲,推演命理闻名江湖,门中弟子皆为天命师,以替人窥探天机为生。
师父曾对秦幼鱼说:
“各人的因果应由各人了断,你若替他改了因,便会替他承担应有的果。”
可是按照此理,师父应对她放任自流,可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秦幼鱼望着窗外微亮的天光,心下忽地一片空旷。
仔细算来,这已经是她继任阁主的第五个春秋了。
奉和十三年冬,天大寒,飞瀑成冰,地结霜花。
天枢阁本属南方地界,此时却也漫天飞雪。
秦幼鱼推开窗,想要给它支起来固定住。
一直在旁边迫不及待等着的一只花花绿绿的鹦鹉没等她弄好就跳了出去,然后立马又跳了回来。
“好冷!冷、冷……”
大鹦鹉聒噪地叫着,秦幼鱼还没有把窗户支好,它已经跑了一个来回。
秦幼鱼无情地一把捉起它,提着关进了笼子,对它的骂骂咧咧不闻不问。
秦幼鱼又往火笼里填了些炭,对着一旁认真洒扫的小徒弟贺南山说道:
“今年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