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丛霁一张脸铁青着,两眼直勾勾瞪着如因。如因再傻也觉出来她的不对劲。心里一动,脚步一停,往后退了几步,直到余光能瞥见卓少烜才算安心。
沈丛霁像只发了狂的豹子,冲过来伸手就扯如因的衣领:“你这贱人!我今天非得打死你!”
她抬手就要往如因脸上扇,如因反应很快,一把攥住沈丛霁高抬的手腕,狠狠把她甩到一边儿:“沈大姑娘,我看你是疯了不成!”
沈丛霁是后宅娇养出来的花,这一早晨的提心吊胆早就让她心神彻底乱了套。她边哭边嚎,还依旧试图扑上来:“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你这贱人,就应该沉塘上吊,死了投进阿鼻地狱里头去!”
闹成这样,卓少烜哪里能坐视不理。沈丛霁这人他了解,自小张扬跋扈。卓少烜心里的秤砣早已经朝如因倾斜,拉架的时候自然有了侧重,直接拉住沈丛霁的手腕将她用力推到一旁:“沈姑娘这是做什么?!宫闱重地岂容你这样撒泼打闹?”
沈丛霁哪里是卓少烜的对手,只一下就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嗓子使劲儿哭喊,嘴里骂骂咧咧一刻不停。
揽胜门上卓少烆匆匆跟进来,瞧见这副光景也是吓了一跳。
少烜跟少烆使了个眼色,弟兄俩的默契无人能比,卓少烆接着转身出了慈宁宫花园。
一个是沈院判家的嫡孙女,一个是在皇帝眼前挂了号的春如因,这俩的官司可不好断。宫中倾轧,往常都是皇后决断,可如今后位空悬,公主的景仁宫离这里十万八千里,看来这一宗必须请养心殿那位来断一断了。
沈丛霁缓了口气,从地上起来,月白色的袍子已经脏了大半。看她哭的捯不上来气儿,如因冷着眼:“姑娘有事就说,这是做什么?还在宫里头呢,上来就连骂带打,也不怕旁人瞧见了笑话。”
“笑话?我还怕人笑话?我已经成了全北京最大的笑话!”沈丛霁抹了把眼泪,似乎要把如因拆吞入腹,“你这狐媚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妖怪,主子爷怎么就被你哄着灌了迷魂汤?”
如因声儿厉起来:“沈丛霁!你慎言!”她天生笑脸,不常发脾气,可越是随性的人发起火来越吓人,叫人摸不着底处在哪里,“你是高门贵女,自小出入宫闱,现在敢当众编排万岁爷,你有几个脑袋留着砍?四执库剥皮楦草的事想必你听说了,还有你的婢女只怕现在也成了一缕亡魂,他们都因为什么丧了命?你又是因为现在还能站在这儿,你还不自省吗?”
卓少烜早晨刚来上值,四执库闹得动静自然也听说了。这会儿串上如因的话,总算让他闹明白了前因后果。
卓少烜嫉恶如仇,看沈丛霁就像看一条蛇蝎:“我竟不知道姑娘还有这样狠辣的手段,咱们一道长起来,姑娘如今可真是今非昔比了。”
皇帝的话断了沈丛霁入宫的念头,这会儿卓少烜的话就像是催命符,沈丛霁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筋骨寸断,光是痛都要把人痛死了。
沈丛霁真的疯了,尖叫着扑上来,两只手毫无章法的朝如因脸上头上抓。如因奋力躲避着,又怕弄伤了她,一时形容狼狈。
两个女人扭成一团,边儿上的侍卫全都围了过来,可包括卓少烜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敢贸然伸手。动作这样激烈,万一碰到哪里,几张嘴也说不清楚。
梅簪早就瞧见沈丛霁冲进了慈宁宫花园,她心急如焚,可碍着规矩又不敢进去。这会儿听见里头喝骂声阵阵,她也忍不住了,撂下那几个带路的苏拉拔腿就往里头跑。
一进去,梅簪叫眼前的场景唬了一跳,旋即发觉自家姑娘占了下风。
其实如因哪里是不能还手,她只是不想还罢了。一则沈丛霁这会儿疯魔着,力量奇大无比,是真的发了狠。二来纵使沈丛霁闹得再大,背后也还有沈家给她撑着。反观如因自己呢?这座四九城里能给她撑腰的只有皇帝。
梅簪从一侧扑过来,在后头箍住沈丛霁的腰,用了吃奶的劲儿把她向后拽,试图让沈丛霁离开如因。
有了梅簪的助攻,如因终于能松口气,眼前涌上一阵清明,视线开阔起来。
眼风一扫,她瞧见揽胜门上一道明黄的身影。是皇帝来了。
如因玲珑心肠,瞧见沈丛霁被梅簪一拉扯也看见了皇帝,接着沈丛霁撇头看了临溪亭下的水池一眼。
如因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生意场上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还能叫后宅这些小心思给迷了眼?她快速后撤两步,跟沈丛霁拉开距离。其实也不用多远,只要皇帝能看清就行。
果然,皇帝甫一靠近,常旺那一嗓子“大胆!”还没喊完,沈丛霁就猛的一推梅簪,接着自己脚下一软,整个人跌进水池里。
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如因心底冷笑一声,正好,正愁没机会呢,这下子将计就计,正好一石二鸟。
如因惊惶一声:“沈姑娘!”自己一个猛子也跟着扎进水池里。
水池看着不大,没想到还挺深,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