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因跟兰隅沿着环湖小径慢慢的走,风一吹,树影摇晃,晃出一阵阵的碧浪滔天。
兰隅瞅着手里的食盒一路抿着嘴笑,如因叫她看水面上排成一行的白鹭,叫了两声她都浑然未觉,只自己看着食盒傻乐。
如因忍不住伸手去拍她:“魔怔了?”
兰隅回神,笑意更恣:“奴才高兴,心里头高兴。”
如因觉得好笑:“这几天你这张脸阴的都要滴水,满肚子的火药,对着恪亲王都敢拧眉瞪眼,怎么,今儿不过出来一趟就换了副心肠?”
兰隅觉着不好意思:“嗐,奴才那不是担心您,替您着急吗?您说您这些时日遭了多少罪?主子爷不来就罢了,连个御前的人也不打发来瞧您一眼,奴才心里当然觉得窝火。”
如因摇摇手里的缂丝团扇,上头一对蜻蜓活灵活现:“这怎么又好了?”
兰隅将手里的食盒往如因眼前凑了凑:“您信是恪亲王买的吗?”
如因看一眼兰隅,没说话,檀口却已翘出一个饱满圆润的弧度。
兰隅兴冲冲的压低声音:“您可真行,话本子没有白看的。若即若离这么几招下来,主子爷算是被您给吃的死死的。”
“诨说什么?”如因让她住口。
纵然前后无人,但现在她们毕竟是在宫里,不像在家里头说话那么方便,可以肆无忌惮。
如因惦记起宫外两个浑小子,兰隅说叫她放心:“二爷念书念得好,西席先生总夸他聪慧。长风也过得快活,成天跟着卓家两位爷上山下河。”
兰隅又说:“这季度的账本竹隐理好之后叫人给送来了,前儿您病着,我还没同您禀报,只放在一楼了,您要是觉着身上轻快了就翻翻。另外竹隐还托人给二爷带了几身厚绸的坎肩儿和披帛,说怕他熬夜苦读,热河晚上偏凉,别冻坏了身子。”
“竹隐……”如因倒有些沉思。
兰隅侧头看她:“怎么了主子?”
如因回神,摇摇头说没事:“她自小就老成持重,想事情也比旁人更细心些。难为她能想着逾白,我这个做姐姐的都还没想这么多。”
兰隅让她别这么说:“您一来到热河就中了毒,缠缠绵绵大半个月才能起身,自个儿能保全自个儿已经不易,对自己别太苛刻。”
如因又问她:“我中毒的事儿逾白和长风不知道吧?”
兰隅连忙摇头:“您放心,我都明白,没叫给二爷说。另外还专门托季谙达传了话,央求卓家两位爷对长风保密。现下这两人都还不知道呢,您只管放心。”
果然,有兰隅在她身边她真能省下好多心思。
两人慢慢走,烟雨楼的轮廓已在前方不远处。
小径前面岔路转过来几个人,远远看过去像是往南边去送东西的太监。待这些人走近如因才看清领头的太监是吕颉。
那日她毒发,多亏了有吕颉在。如因甫一痊愈,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自然得上去同他道个谢。
“吕谙达,”如因快走两步迎上去先开了口,“真巧,在这儿遇上您。托您的福,我大安了,那日的事儿还得多谢您,我在这儿给您道谢。”
吕颉却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与之前的殷勤热络判若两人:“哟,春掌柜?人没事就好,恭贺掌柜。”
如因敏锐的觉察出吕颉的变化,也不多言,仍笑着问他:“谙达这些日子可好?瞧您,是要往南边去吗?多亏了您做主帮我把兰隅给接进宫来,我心里念着您的好,您若得了空就赏个脸来烟雨楼喝茶。”
吕颉傲着一双眼摆手,容长的脸板成一块木板,平白又徒添出三寸长:“我还有要紧的差事要办,这会儿没空同掌柜的叙旧,想来往后也更没有空闲去烟雨楼。您自便,我们先走了。”
话说完,他带着太监们鱼贯往南去,小径上只留下如因主仆二人。
“这人是怎么了?”兰隅竖起眉毛,心口窝的火直往上蹿,“他不跟您挺熟络的吗?原先也不这样啊!”
如因倒是云淡风轻的,转了身继续朝烟雨楼去:“宫里的人拜高踩低是常有,想来这太监原先热络,是因为觉着我得了万岁爷青眼,所以忙不迭的过来献殷勤,想在我身上种花结果。今儿变成这副避之不及的模样,也是这个原因。准是觉得我已惹了龙颜不悦,将来绝无起复之机了。”
兰隅气极反笑,将手上的食盒抬了抬:“绝无起复之机?那这是什么?”
如因笑的狡黠:“咱们只当有一出变脸的川戏要看,可别戳穿他,要不多没意思。”
兰隅乐得直拍手:“奴才就说惹谁都不能惹您,您面儿上看着文文静静的,实则一肚子鬼心眼儿。”
如因掐她一把:“你也别闲着,听主子爷的意思,可能这几日咱们就得再随扈去围场秋狝,赶紧把东西都先提前归置归置,说走咱们即刻就得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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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狝,队伍虽不如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