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帕子擦着血迹,朱月云吩咐心腹小厮赶快下楼把丁郎中追回来,又从铜盆中拿了一条温热的湿棉巾,为她擦去脖颈处的鲜血。
丁郎中刚走到客栈门口,便听到身后有人火急火燎地喊他留步,只说是大小姐有其他事寻他,请他再折返一次。
再度返回厢房,丁郎中也被苏瑾然的情形吓了一跳,诊了脉,确定只是因为受到突如其来的刺激致使心脉气血翻涌,丁郎中留下一盒丸药,叮嘱苏瑾然每日服用一颗,切勿再大喜大悲后便退了出去。
朱月云吩咐婢女拿来几身新衣衫,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这几日太仓促了,今日晌午我才抽空去了一趟成衣铺,你身上的衣衫染了血,让风铃服侍你换下来吧。”
风铃从里面拿出一件贴身小衣,为苏瑾然换了,又用湿热的棉巾轻轻擦去她额上的细汗,最后扶着她小心翼翼地靠在软枕上。
大嫂的贴身婢女燕子将汤药端了过来,风铃接过,用勺子慢慢搅拌着,苦涩的气息散在床幔中,却比不过苏瑾然此时心中的凄苦。
“别散热了,直接给我吧。”
苏瑾然深深地缓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不等风铃有所反应便从她手中拿过药碗,皱紧双眉一口气喝完。
汤药实在苦涩,应当是加了黄连,入喉的一瞬间几乎快要令苏瑾然再度呕吐。
尽管厢房内燃着炭火,但是二月下旬的夜仍旧寒冷,朱月云为苏瑾然拢好锦被,握着她冰冷的手叹息:
“先是风铃起了高热,今日.你又病倒了,依我说你们主仆二人先好好养病,今日的事小丁子已经全告诉我了,有我在,公爹不敢轻易来这里胡闹,你和风铃尽管放心。”
苏瑾然却沉默着,眼睛静静地看着拔步床顶的雕花,本就小巧的下巴,隐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显得更加消瘦。
朱月云忽然想起,那个李公子好似那晚出现在公爹院子中的人,她刚想开口,就听到苏瑾然的声音幽幽响起:
“大嫂,我觉得周钧那位妾室小产,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朱月云楞了一下,旋即反问:“对了,昨日.你说周钧有个妾室,怎么没有听过一点风声?这妾室出身哪里,你是否见过?”
“周钧将她藏在芙蕖堂中,自她入府一个半月我只见过一次,便是她小产那日。”
“怪不得你有口难辩,你一直未曾与她打过照面,见了第一面,她就突然小产,乍一看这件事首要获益人便是你。”
大嫂说的很对,当时林婉茵小产,堂内所有人心照不宣地偷偷看向苏瑾然,就连一向不动声色的婆母,她审视的目光中也难掩看穿的意味。
妾室的孩子没了,她这个难以有孕的正室自然解决了心腹之患。
可她没有给林婉茵下毒。
林婉茵究竟因何小产,背后一定有其他原因。
苏瑾然双目放空,脸色苍白,淡淡目光看着虚空中的某一处,她突然想起那晚林婉茵与自己说过的话,言语之中暗示她与自己出身相同。
同样母家是商贾,同样是庶女。
那么,凭什么苏瑾然是风风光光嫁入周府的正室夫人,而她怀了周钧第一个孩子,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外室。
只有设计陷害,将毒害子嗣的脏水泼到苏瑾然头上,再凭着她的手因周钧所伤,正室夫人的位置,说不定真有可能换个人。
然而似乎又有哪里不太对劲。
厢房内一片沉寂,风铃将苏瑾然染血的里衣泡在温水中,小心翼翼地浣洗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声抱怨:
“要奴婢说,就是那个林婉茵蓄意陷害姑娘,她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等孩子生下来便过继给姑娘抚养,只求姑娘不要将她逐出周府,她愿意为奴为婢伺.候姑娘与周公子,奴婢看她就是为了留在周府,才用这种下作的法子给自己和老夫人下毒,还能博得公子同情。”
“姑娘被休弃,等那老夫人挂了,那周府岂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风铃声音并不高,落在苏瑾然耳中,却突然令她心中的困惑有些眉目。
苏瑾然偏过头,看向坐在床侧正在叠衣服的朱月云:
“大嫂,若女子因一个男子负了伤,又怀了这个男子的骨肉,男子原本便心怀愧疚,这女子此时最佳的做法是什么?”
朱月云叠衣服的手停了下来,一双杏眸与苏瑾然对视着,短暂思虑了片刻:
“若是她聪明,生下这个孩子,再用些手腕,便能将这男子牢牢握在掌心。”
苏瑾然一下子坐直了身,原本茫然的目光已经变得清明:
“我似乎猜到哪里不对劲了。”
朱月云将薄毯为她重新拢好,凝紧双眉:
“你所说的女子,应当是周钧那位妾室吧,她居然因周钧负过伤?”
“是,偶尔听到府内下人们闲言碎语,说是她在金兰街开了一家香料坊,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