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答宋怀瑾的是长久的沉默，李清晏任由他抓着手腕，转回头去看他。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中满是疑惑：“本宫何曾对你不满意？”
两人显然是鸡同鸭讲。
宋怀瑾简直不能相信，李清晏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
他攥着李清晏的手没松开，另一只手指向车架的后方：“若没有不满，为何他们可以……我却不行？”
这下子李清晏不仅仅是疑惑了，更多的是觉得宋怀瑾是个傻子。
“宋大人，宋尚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是大楚约定成俗的一件事，驸马不得身兼要职。
若只是面首，没有名分倒也没什么。
但以宋怀瑾的家世，和现如今的能力，皇帝和宋家都不可能让他尚公主，更别提当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面首。
宋怀瑾此时明显也有些反应过来了，他沉默着闭上眼，轻轻松开了李清晏的手腕。
他略微抬首，喉结明显的上下滚动，略显生硬的转移话题：“殿下，这帘幕遮光，不如撤掉吧。”
李清晏挑了挑眉，不甚在意的点点头：“如此也好。”
随即便没有再理会他，兀自坐回另一边的软榻上，继续看她那本没看完的游记。
如若忽略掉她略显生硬的步伐，那当真是十分自然了。
==
此时，在一处不知名的院落里。
昏暗的光线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负手站在厅堂里。
“消息属实？那个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当真那样落了清丫头的面子？”他声音苍老，面容却不见衰败，隐隐透出上位者的威严。
他身后的单膝跪在地上，面巾遮住下半张脸，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声音粗噶的开口：“属实，当时在场的有不少江南世族的人，消息有一半是从这些人的口中传出来的。”
老人转过身来，阴翳的神色在他那张苍老而又线条柔和的脸上显现处几分突兀。
“倒是没想到，那两姐弟从前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如今也会闹到这步田地。”他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耷拉着的眼睛里满是阴郁。
“事情恐怕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万不可掉以轻心，找个机会动手，千万别伤了她。”
“是，属下领命。”
==
车架中，李清晏仍靠在软榻上看书，因为车架的摇晃有些昏昏欲睡。
湛芙受命撤掉帘幕，她进来后看看自家殿下，又瞧瞧宋大人，心中不免感到纳闷。
两人之间的氛围奇怪的很，若说是讲和了，怎么没看见二人有什么交流，可若说没讲和，殿下怎么会同意撤下帘幕呢。
为求方便，这帘幕是匠人在车顶做了一个滑轨，将月影纱系在滑轨上，既能做帘幕遮挡，也便于取放。
湛芙将月影纱收拢好，用丝带束起后，来到李清晏的身边，开口道：“殿下，已经晌午了。白大人方才说前面不远处有片空地，可要停下休整一番，用些吃食。”
李清晏一路上吃了不少茶点，此刻倒没怎么觉得饿，她瞄了一眼端坐着处理公务的宋怀瑾一眼，略思索了下便道：“那便休整一番吧，正巧本宫需要更衣了。”
湛芙笑着应了一声，下车去准备。
不多时，车架缓缓停下来，湛芙自外面掀开车帘：“殿下，到了。”
李清晏率先走下车架，才一下车便觉得心旷神怡，此时队伍周遭都是密林，唯有这一片空地可供休整，端的是风景秀美。
队伍中有随行的厨娘，此时正生火做饭，一时间静谧的山林中也有了些许烟火气。
此时正值晌午，山林中的温度正好，李清晏在侍从们搭好的石桌旁坐下，很有一番山野趣味。
李清晏坐在石桌旁百无聊赖的等饭，忽而视线中多了一抹绯色的身影。
正是先前说要给李清晏按跷的柳舟年，他见李清晏的目光瞥过来，湿漉漉的小鹿眼中猛然迸发出光亮来。
李清晏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抿着唇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叫厨娘给你做。”众多‘面首’中，属柳舟年的年纪最小，天真可爱，李清晏便对他有几分看顾弟弟的心情。
柳舟年飞奔着过来，听到李清晏这样说，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下意识便想扑到她的身上，又想起什么似的生生止住动作：“真的吗殿下？”
少年的身体单薄而纤细，因为跑动萦起淡淡的雪梅香气。
李清晏笑着点头：“自然可以。”
见她应承，少年便不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旁边：“殿下我想吃肉。”
话音才落下，少年的对面便坐下了另一道身影，他身形更为颀长，褪去了那身朱红的官服，换了一件黑色的交领长袍。